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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卢龙在行动四(第2页)

行走在自家草原,感觉确实不错。先行通报的大寨主引着一队骑士纵马迎来,二哥手搭凉棚,是舅哥张顺举领着五十骑,风驰电掣般奔到近前。老黑下马,三两步便与舅哥抱在一处,诸般思绪涌上心头,很有点热泪盈眶之感。

李三郎坐在马上笑说:“差不多得了,老爷们儿这么腻乎,过分了啊。”

张顺举道:“李司马辛苦。”

李三道:“我大哥在城里么?”

“在燕城那边。”张顺举马鞭东指,道:“去诸搬了些部众过来,安置在从前乌隗部那片牧场,北屏燕城。迭剌部跑了,有不少部落没走,过来投诚,多安置在巫闾山以东大辽泽那边。咱修葺了巫闾守捉,新置怀远军,以李承嗣为军使,驻在巫闾、怀远二城屏障东面。李帅东巡未归。北边铁山已在出铁,只因人少,量不大,修修补补勉强够用。南边如何?听说仓里堆了不少盐,等消息呢。”

屠子哥道:“有东平王撑腰,魏博那边杀才士气很高,河东多为骑军,不好攻城,我估计拖到没粮便撤了。嘿嘿,此次托三郎福,咱在汴州也开得铺子,买卖都做到宣武去喽。”

众人说说笑笑,李三郎进城安顿,二哥则领人先回城北大营。

营房没甚变化,二哥四下张望居然没见母大虫,有些意外。张顺举道:“别瞧了,都住城里呢,秋娘也在。桂娘身子重,你回去瞅瞅,营里有我。刘三忙着筹办几家婚事,我已遣人告知他,晚些去你家里说话。”

往来数千里地,那是相当辛苦,一度还很凶险。回到营里,二哥感觉人都垮了,浑身提不起劲儿,营中空空旷旷也没意思,便叫上儿子回家。张氏得报老黑回来,扶着大肚子出门来迎。小屠子跟着老爹疯玩半年,心情大好,拉着老娘唧唧呱呱说个不住。

张氏听得片刻,将儿子一推,拉了二哥的黑手,微笑道:“郎君辛苦。”母大虫这般温柔,二哥真是受宠若惊,弓腰道:“岂敢岂敢。娘子辛苦。家里可好。”张氏道:“都好。幽州那边俱办妥了,嫂嫂、四哥儿不日便到。秋娘在大兄那院里,我已使人去说,今晚都来家吃饭。刘三张罗婚事,只等郎君回来操办。”

在魏博时,小屠子跟着老杀才们开了荤,食髓知味,听到自己婚事将近,有些激动,悄悄向前凑凑偷听。二哥没注意儿子的举动,与张氏道,“大善。这事娘子做主即可,卢郎那边都好说。”又问十三郎家闺女与大哥儿的婚事怎样,张氏拍着胸膛保证,刘三都给安排妥帖。末了,张桂娘凑近半个屁股,对着二哥的耳朵说:“刘三那日来,结了一百只羊,道是前次分润,还说往后南边都是刘四说了算。”说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咱家还在城外分了二百五十亩田,岁末交割,只是明岁开始一亩要纳二斗粮。”

这些年来,二哥的赏赐都是刘家兄弟打理,自己从不操心,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反正缺吃缺喝就找刘三安排。在卢龙、河东之间颠沛犹如丧家之犬的那段日子,最后究竟贴出了多少钱财给杀才们食用他都没数。此时听母大虫说起分地,就顺着她道:“李三郎说,军中赏赐都要改为按月发下,家里发了多少?”

说到这事,张氏如同吃了蜜,胖脸无比灿烂,掰起指头笑眯眯道:“你这打底一岁是粮赐十二石,衣赐是七匹,因你任个什将,要加赐三十四只羊、十石盐、九千钱、四石粮、三匹绢。若有战事,功勋另计。但我看今岁是没甚仗打,也就这样了。”自刘仁恭进幽州以来买卖难为,老郑家长期入不敷出,到如今才算像样发下赏赐,二哥也不用再拿自家财货贴补军中。半年来,郑夫人终于感到一点实惠,说起话来都透着满意。

对这些财货之事二哥其实不甚放在心上,但是看母大虫高兴,他也觉有股满足感萦绕心田。爷们儿嘛,能捉钱这是本事。乐呵呵扶着娘子进院,一众妻妾儿女都来欢迎,胸中更是得意。爷们儿呐。听说卢八的家眷已到柳城,二哥大手一挥,让小屠子去请丈人一家并刘家兄弟也来,跟舅哥、秋娘几家一起热闹。

仆妇们杀羊置酒,忙得脚不沾地,屠子哥自去沐浴洗尘,此间乐趣不提。

……

次日,从几个妾婢中间爬起,郑二驰马出城,仍回军营。正巧牛犇领着众军汉出完早操,见二哥回营,忙来相见。

拍拍老牛的肩膀,郑二亲切地说:“昨日急着回家,未与弟兄相见,今日大酺,酒肉管够。”勾得一众武夫们欢呼,看看有不少新面孔都不认得,却人人流露着希冀的目光,二哥遂与众人目光一一相交以示关注,道,“此乃新兵么?”昨日,从张顺举处已知,新置怀远军时从豹骑都、射日都、毅勇都抽调了一些人手,又补充不少新兵,编制还给加了二百。

乱世有兵才是草头王,毅勇都就是老郑安身立命的根本。尤其在魏博亲见罗家父子的窘况,他是感慨颇深。说是一镇节帅,其实过得窝囊,哪日生死都不知道,妥妥的反面典型。有前鉴在此,二哥当然要把自家队伍抓好,须臾松懈不得。所以一听补了新兵不少,便急吼吼来营里请客,明日起,还要亲自带队操练。

奶奶地,抓队伍是一刻不得闲啊。

牛副将道:“正是。有山北各寨子弟,有义从军调拨过来者。山北子弟甚佳,义从军亦甚勇悍,只是散漫惯了。无妨,操练数月已可大用。”

这边说着,营中皆知屠子哥到了,又要请大家吃酒吃肉,纷纷从营房跑来,千多人围起场面不小。二哥一瞧,站上高台,朗声道:“进得毅勇都便是到家了,皆是同袍兄弟,无分彼此,同患难,共富贵。如今日子好了,不比从前流落河东时,他妈地粮赐还得爷爷自去派捐,衣赐更是无着。”

郑全忠不失时机地跳出来现身说法,叫道:“从前在河东时苦啊。打成德、打邢州没饭吃,郑哥自家赏赐都贴完还不够,只好领着下去派捐,所得财货都给军士花用,将军分文未取。如今有地盘有钱有粮,比那时好了太多。做人要讲良心,将军待我等赤诚,我等上了阵也需拼命。”

牛副将一看这个场面,岂能人后,也道:“俺说什么来,将军仁义啊。俺在邢州入伙,那会儿李存孝兵败,我等数百人惶惶无措。到毅勇都,哦,那会儿还是个小营头,将军说,只要带好步军必不负我。摸着良心说,那时俺是将信将疑呀。谁知将军非但不克扣赏赐,军用不足还拿出自家财货贴补。

嘿,俺在昭义、河东都呆过,老猪狗喝兵血者看多了,仗义如将军者却是头次见。从前俺昭义骑军不成,结果跟着将军数战,不等俺动手,便已破敌,弄得爷爷想立功都没机会。后来薄有微功,便做这副将。”不等说完,底下一汉叫道:“将军如此仁义,还有甚好说。当兵吃粮,遇到如此上官是我等祖坟冒了青烟,无以为报,唯死战而已。”这厮一鼓噪,引着身边一群杀才纷纷高叫着要为老黑效死,却叫牛哥的忠心无法再表,半截话堵在腹中十分苦闷。

如此场面,二哥是驾轻就熟,面对这个程度的拍捧根本不在话下。尤其每次都有这样识趣的家伙真是不错,二哥笑眯眯问道:“军中弟兄我都有印象,看你脸生,是新兵么。”那汉忙挤开人群上前,神情颇为兴奋,叉手道:“俺叫陈庆洋,家在东硖石堡。”山北子弟?二哥看着牛犇,道:“宜任伙长。”

这厮,真行,连爷爷的风头都敢抢。不过好像效果不错,牛犇放下心中不快,瞥了这厮一眼,道:“去挑些弟兄带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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