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他两个没啥深仇大恨,唯一的过节,就是当初操练时李承嗣的人是狠捶了二爷一顿。但那是公事,不是死丑。再者说,倒地哪位哥伤得更惨些也不一定。更何况,有些人都没了,谁还计较这个。
就是不融洽,没道理。
两人都在以夸张的表情,掩饰心中的疏离。
李承嗣左顾右盼道:“怎么从井陉过来?”
郑爷扶一扶肚皮,装腔作势道:“李头儿让俺走井陉试探成德反应。嘿嘿,这成德是愈发不成了,见我来,一矢未发全跑散了。”
本来他是想显摆自己杀得成德胆寒,不意李承嗣听说,皱了眉,道:“只怕是成德顾不上与我军为难啦。”
“此话怎讲?”
李承嗣面色古怪地说:“前日得到消息,成德与梁军打起来了。因为过于蹊跷,我已遣人再探,这一二日当有回报。”
打起来了?
行前可是听说成德正与梁贼狼狈为奸吧。
……
成德与梁军确实是打起来了,准确地说,是魏博兵与成德军打起来了。
还是得从石公立这老小子说起。
那日石公立从镇州憋了一肚子回来。本来都说不让梁军进城,结果一转头,听说几位公子已经上路北返,王镕立刻改了主意。
然后石公立主人翁意识很强,虽然被迫让杜廷隐等入城,却将那千多魏兵在一处营房关了,防贼一样,日防夜防,恨不能粮都不给吃饱。
杜廷隐几次上门理论,连石公立的人都见不到。
自夏州回来,杜廷隐升了个供奉官,正要来河北再立新功,这般被人拘在城里,还成个甚事。干脆就出了城,来镇州告状。
见了王镕,杜中官也不与他客气,张口就道:“赵王,这般为难也不必勉强。只需给石公立一封书信,要他放了我那千多弟兄出城。
这成德,杜某也不敢久留,这便回京予圣人复命去也。”
大教主儿子还没回来,哪好与他破了面皮。边上李弘规、梁公儒等将也对石公立非常不满。你哪怕要闹,也等我们儿子回来再动手嘛。就这千多魏兵,还不任你揉圆搓扁,闹成这样,到赵王当面,不是让我等难做。
不对,石公立这厮自家儿子也在汴梁吧,这么冷血无情么?
赵王对石公立也动了真火,面上还得陪着笑脸道:“杜公,杜公。
石公立这厮无状,公万望海涵。我这就下令,让他撤去,再不与公为难。”大教主一心只要儿子回来,狠心把牙猛咬,道,“不,我让他退出城外,杜公以为如何?”
看王镕还算上道,杜廷隐也换了嘴脸,愁苦道:“赵王,老奴苦熬这些年岁,才得此次外放,若是差事办砸可怎么得了。
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
赵王当然是表示同意。
李弘规等亦在旁帮腔,道:“杜公宽心,必定办妥。”
梁公儒道:“大王,不成我陪杜公走一遭吧。”
有老梁自告奋勇,大教主忙说:“善哉,便有劳梁公一行。”
杜廷隐也不耽搁,等赵王写好了公文,就由梁公儒陪了,快马直奔深州回转。
一行连夜赶路,次日天明入城。
石公立就见了赵王措辞严厉的手书,字里行间,怨气跃然纸上。
本来大教主亲笔都是一手隽美的楷书,放千年以后都得拍个千把万上亿的,这次字都飞起来了。还有梁公儒跟来,石公立知道这次是顶不住了。
一把老泪不禁落下,石公立戟指门外,泣曰:“朱氏灭唐社稷,三尺童子知其为人。而我王犹恃姻好,以长者期之,此所谓开门揖盗者也。今移我至城外,惜乎,此城之人今为虏矣!”
石公立是当着杜廷隐的面说的这席话,闹得梁公儒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