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安踟蹰,半路赶回的辽王也难掩失望。
眼见河滩竖着万多步伍严整的梁军甲士,让人非常无语。
铁林军作风如此硬朗,到底该赏呢还是该赏呢?辽王感觉自己刚才这根本就是瞎折腾,虽然打散了一股梁兵,其实毫无意义。
看南岸梁军又在过桥,辽王不敢再等,绝不能让这数万梁军再过河抱团。
仔细观察了对面的阵型,此刻的梁军东西摆成两个大阵。
西边人少些,看旗号就是最先渡河苦战的那部。
东边人多些,应是刚刚过桥的一部。
身后,还有一部等着备案腾出空间好过来,这是先遣部队才上了桥。
按说骑兵冲步兵大阵吃亏,但战局逼到这份上,辽王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兵绕到西侧,摆开了冲阵的架势。
正在打算跑路诱敌的周德威见辽王回来,估计就是东边没抓到机会,赶紧跑过来请令。
辽王道:“你部苦战已久,且压住阵脚,驻足旁观。
给我看住梁军东阵莫来捣乱,我将猛攻敌西阵。
彼辈虽勇,却已是强弩之末,先破了此贼。”
也不知道辽王这个强弩之末说得是谁,周德威躬身领命去了。
左思右想,辽王还是舍不得让甲骑傻愣愣去突大阵,仍令义从军掠阵。
数千义从军分作数百或千人一波次,又开始绕着梁军放箭。
借此之际,辽王抓过郑二,指着南边正在源源过河的梁军道:“看到没有,南岸梁军正在渡河。你绕至梁军阵后,我不管你死多少人,给爷爷将之打乱,堵住,不许一兵一卒再过来。”
郑守义知道轻重,若让这三万梁兵抱成团就真别打了。
领兵就走。
辽王也不是就让黑爷送死。
梁兵大阵向北已推进了没有二里也差不远,以为后续部队过河留出空间。
过万大军渡河,只能通过几条狭窄的浮桥,那么不论将领怎样编排,过河后,军队都难免建制混乱。想做到过河即成阵,成阵即能战,人少了还行,上万大军绝不可能。
所以渡河后必须有块场地整顿,地方还不能局促,否则反会加剧混乱。
刚才一万魏兵过来就折腾许久,王景仁的万多人还得再来一遍。
这就是毅勇军唯一可乘之机。
半渡而击,正当其时。
所谓半渡而击,不是看对面过了一半,冲上去放箭把人堵在水里。如果是放箭堵人,那就完全没必要放人上来。其要义是趁渡河部队建制混乱,突击其前军,让他的前军乱上加乱,让他后续部队无法上岸,让他彻底崩溃。
此阵没处弄巧,全靠一个勇字。
郑爷半点余力不留,以卢八哥所部在前,老黑自引亲军在后。
三千毅勇军,前后拉开三个波次,直接就往梁军里撞。
王景仁的队伍才过河二三千人,正在滩头忙着各找各妈,阵型很不完整。
李思安的相州兵和先过河的魏兵,大约两万,为了腾出登陆场已经向北挪了一段。此刻,受到辽王与周德威的牵制,也无法乱动,不能回身给予王大帅保护,竟使得王景仁过河的队伍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勇武非常的卢八哥以六百具装甲骑为锋刃,四百甲骑为扈从,人人端着丈八、两丈长的大马枪,贴着梁军的南北两阵的间隙,“轰隆”一下就怼了进去,硬给王景仁开了膛。
王大帅所部亦称精锐不假,奈何此时阵型混乱,应对具装甲骑的冲击就很力不从心。面对这些人马一身铁的人形高达,哪怕是老兵也难免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地想要左右走避,反使得阵型更加散乱。
辽骑就如同划开田土的铁犁,在梁军中横冲而过,开出几道血淋淋的深壑。
前一轮刚走,不等梁军回魂,后一轮又到。
郑二爷的亲军万胜营同样是武夫中的火箭,还是大帅亲自带队突阵,士气尤盛。使槊的,射箭的,抽得梁军懵头转向。
第三波,是别都鲁、速合的忠勇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这帮杀才挥刀放箭,又给梁军狠狠放了一盆血。
在辽骑勇猛冲突之下,王景仁的过河部队瞬间崩溃。
桥头附近的梁军四下逃散,还在桥上的军士看敌骑如此凶残,更是掉头就走,挤得桥上也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