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郎是刘栋哥的儿子,尽管体型上十分粗豪,可是面相很有老爹的影子,尤其一双智慧的眼睛最为传神。刘七郎道:“还有脸说。若非你带头胡闹,怎能如此?俗话说,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咱现在正是没得救。
你阿爷不松口,李司马定不放人,我等是哪也去不得。”想想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呀,刘七郎蛊惑道,“跟你娘娘说说呢?她若肯,也能成。”
小屠子懊恼地挠挠头,道:“说了,也不成啊。”找老娘告刁状,这可是小屠子打小就会的保命法门,可恨如今不灵啦。
刘梁哥的儿子九郎比较看得开,既然无力反抗,那就不如享受。李三叔这话九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破罐子破摔道:“莫想那些,去燕燕楼耍子可好?”
小屠子一脸鄙夷道:“瞧你那怂样。哪次上阵你不躲在后头,有爷爷顶着,怕个球。嘿,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
刘四叔就好躲,你可真是好儿子。”说着大腿一拍,“走,燕燕楼耍子去。那倭国女子有趣。”就念着将那小短腿矮冬瓜般的倭女狠搓,嗯,别有滋味。
就有人起哄道:“你可行行好吧,都让你给弄坏了,爷爷还耍个屁。”
小屠子闻言大乐。“哈哈哈哈!”
说走就走,几个小伙伴就将别事丢开,准备一起寻欢去了。
却刚刚起身,突看众人脸色骤变。小屠子感觉不妙,缩着脖子一回头,可不就是自家老娘不知怎地就站在眼前,身边还陪着自个老婆,卢八哥的乖闺女。
小屠子心说,晦气,定是这婆娘去搬得救兵。又想不对呀,爷爷才出口要出去耍,话都没凉呢,哪来得及搬救兵?
可是母大虫当面,原本气焰嚣张的小屠子就似皮球泄了气,勾着腰说话都结巴,道:“娘,娘娘回来了。”
母大虫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扫过,淡淡“嗯”了一声。不用她吩咐,只这个气势便压得众人齐齐叉手行礼,都跟耗子见了猫一般。小伙子们贴着墙根转眼溜个精光,决定甩了小屠子自去燕燕楼玩耍。
看儿子想跑又不敢跑,母大虫很满意自己的威风。左右瞅瞅,让儿媳妇清场,只留下母子二人说话。“二郎。”拉着儿子坐在身边,母大虫道,“大帅在南边负伤,此事你晓得吧。”
明明快三十的人了,在老娘面前还是这么窝囊,小屠子很觉自己不该,但就是无力反抗。正在心中忐忑,听说老娘说正事,小屠子定定心神道:“有听说。据传是马上挨了一枪,我见过大王几次,看是没甚大恙。”
辽王受伤这事儿,在军中曾经传了一阵。弟兄们说法很多,但是老娘跟他提及此事,小屠子感觉还是头一遭。
母大虫皱眉半晌,道:“似有反复。”
小屠子忙凑老娘面前低声道:“哦?这些日俺未去子城,倒不曾听说。”
“今日事,尚未传开。”郑夫人眉间凝成个川字,原本贴在额头的花瓣掉了一片,两腮的红儿团随着说话上抖下抖的,道,“本来我寻秦家夫人说话,忽闻府里有事。
一问方知,大帅今晨去教练军与军士耍子,结果午间回去便不大爽利。秦郎匆匆回来一趟,让家里这几日仔细些……
小屠子脑补揣测道:“许是此前还有暗伤?平时不显,今日发了?”
同样作为用槊的高手,这小黑胖子也深知如今武夫不易,许多暗疾根本闹不清楚。辽王喜欢跟将士们过招,此事军中尽知。今天去教练军,十有七八就是技痒没忍住,不慎牵动了暗伤。
小屠子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母大虫操心的才不是大李有没有暗伤。
在卢龙,本镇节度使身体出状况,作为郑将军这样身份的老婆若无一点警觉,那她就不是个合格的主母。到窗边看看日头还要一会儿才下山,母大虫道:“你速出城,去朔州寻你阿爷,将大帅伤情反复跟他说知。
家里有马,行李不用带,出城去庄子里拿。”
小屠子困惑道:“娘娘,这是作甚?”要说去找阿爷他是千肯万肯,但是老娘这操作过于生猛,完全不能理解呐。好歹他也是军中将校,哪能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就跑了。
看儿子懵懵懂懂,张桂娘道:“你懂个屁。只管做。”说着就张罗人去牵马,顺手厨房抓了两张大饼往儿子手里一塞,就要给他撵出门。
小屠子拖着步子不肯走,苦着脸道:“娘娘娘娘,俺明日还要当值可怎么?”
母大虫道:“我差人去给你告假。”
“那,那,我寻了七郎几个同去呀。”这是小屠子的真心话。一路到朔州怕不有几百上千里地,孤身一人走么?
母大虫黑着脸怒道:“放屁。寻他几个作甚,速走。再晚城门该关了。”
快三十的小伙子闻言,心里满是怀疑,我是你亲儿子么。
面对老黑,小屠子还敢拿老娘吓唬人。面对老娘,他就是只有逆来顺受任由摆布,不情不愿地打马出城。小屠子先回庄子多牵几匹脚力,备了干粮盘缠并防身的刀弓,好歹抓得两个庄户子弟陪伴。
一行三人,连夜向西跄路。
待走得半夜,小屠子也慢慢觉出味儿来了。
甭管那多,抓紧给阿爷报个信儿比啥都重要。
再说,这不就出城了么?
从蓟城到朔州,足足九百近千里地。小屠子穿山过岭,沿途绕城而过,最多采人家买些吃食,或者补些马料,饥餐渴饮。困就坐在马上打盹,或趁着马匹缓劲儿的当儿,裹个被带倒头睡上几个时辰,醒来就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