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河西再怎么富庶,以区区甘州之地,积累这些财货绝不可能是勤劳致富。
这狗日地害了多少商旅啊?
传说李老三派往西边的商队也不少有去无回,都是被这老小子害了吧?
删丹王城有内城与外城,陇右道行军大总管的行辕就在内城。
五星红旗……
不对,是大唐王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当初攻破义定,武夫郑守义曾狠狠荒唐了几日,与一众糙汉子搞什么无遮大会。如今想来,得道高人郑守义只觉着惭愧非常。
这次进删丹,回鹘人的女眷全都赏赐了有功将士,郑守义是一个人都没碰,也没有组织什么集体活动,让他们回去关了门享受。
曾经,看着弟兄们胡闹,郑守义就恨不能与众同乐。
如今,他只是微微笑着,默默看着。
如同一个慈祥的老翁,欣赏儿孙们笑闹欢乐。
直到萨仁那来到,郑守义才发觉自己还是可以的。
好像只有萨仁那的怀抱,才能稍稍平复郑守义的丧子之痛。
每每拥着萨仁那,郑守义就不禁回想起当年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仍是那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
契丹大军来战,他正要出营……
郑守义洗去浮华,一身素麻布便袍坐在榻上,配上秃头,如个有道的高僧,似个护法的金刚,面上尽是看破红尘的淡然。边上萨仁那眯眯笑着,静静陪坐,怀里是她与郑大总管的娃娃,正在乱爬胡抓。
刘三哥满面春风地给大总管报账。
清点战果,摸清实情,耗费了刘老板许多精力。
“开春便将回鹘人迁一批去灵武,给魏东城做义从军。
我已敦促李三尽快安排汉民过来,凉、甘、沙、瓜之汉人还是太少。
下月土地丈量完毕便可继续授田,争取不耽误明年春耕。
草场亦多,可再从山北迁些部落过来……
对于刘老板说得这些,郑守义听得非常认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
初在义武,民政他是完全的甩手掌柜,那年春耕的窘迫都历历在目。
后来在振武军,他依然是全不操心。
如今嘛,郑守义就特别喜欢听刘老板给他盘账。有多少人,种多少地,做了买卖几笔,是赚是赔,怎样分配,怎样生产,听一听河西的现状,再畅想一下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与变化。
当做人的境界提升,当狭隘的格局打开,郑守义发现,这些原来让他无比烦躁的琐事居然也很有乐趣。
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一种成就。
回首过往,郑守义欣喜地发现,自己虽然杀了很多人,烧过很多庄子,可是,自己也救了很多人。这一路,他们经营了山北,发展了卢龙、义武、义昌,还挽救了河东的万千百姓。
嗯,这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子,越来越能理解李老三了。
有一种快乐,叫做建设。
建军是。
理民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