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如果她家中那窝猪头男人瞧见她此刻的表现,一定也会不吝于大加称赞。
没错,他们岳家人遗传的家族火爆脾气,与强烈的正义感,单单对“食物”这两个字不起任何作用。为了知道料理的诀窍,他们可以违背内心的道德,暗中观察学习他人的技巧,也可以为了美味的食物而忍气吞声、压下怒火。
现在紫鸣臣是“客”,她则是提供食物的厨师,背负厨师神圣的荣誉,冶恬绝不会在这儿跟他算旧账。
“紫先生,您觉得今夜的菜色如何?有什么地方让您觉得不满意吗?务必指点一、二。”虽挂上职业水准的甜美笑容,冶恬礼貌的口气中,仍难掩一丝不平。 紫鸣臣使个眼色给端木扬。 ——净把这种麻烦丢给我!
可是端木扬似懂非懂地翩翩一笑:“是啊,我也很期待听到你的评断,鸣臣。三道菜下来,你几乎都没有怎么碰呢,你对岳主厨的手艺有什么意见呢?”
闭上眼睛,紫鸣臣知道自己所托非人,想要那个酷爱兴风作浪的好友替自己找台阶下,看样子是等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睁开眼,他凝视着那位年纪轻轻,有着傲气与鲜明轮廓的女子说:“意见……没有。”
她那双莹亮黑瞳刹那间一睁,菱形的漂亮唇角也抽搐一下,随即又以控制过的口吻说:“紫先生的意思是您认为我的料理根本就不值您的评断?”
紫鸣臣心想:这下子场面是益发难以收拾。这位女主厨似乎有相当顽固的意志,非要听出他人对
于自己手艺高低的评价。可是在他来说……
“这位主厨——”
“我姓岳,紫先生。”
鹃臣苦笑一下,接受她的更正说:“我不是那种可以评断岳主厨的手腕好坏的人。简单地说,食物就是食物,我从不认为有何差别,吃下去能饱腹,应付一天之所需,给予充足的营养维持健康,这就是我对食物的定义。我从不费心去理解我吃进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味道,或者去分析煮得有没有过头、煮得不够熟这类的问题。能吃就好。”
停顿一下,他抬头说:“如果我先前的举止有什么伤到你的,我很抱歉。”
她闻言仅是浅浅地扬起唇角说:“让您对我道歉,我才会觉得心里受到伤害呢,紫先生。一名厨师的尊严不该是身为客人的您需要担心的,能听到客人坦诚的回答,才是所在乎的。即使结论是我的手艺不够,那也是我的问题,绝非您的错误,不是吗?”
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她嘲讽的话语,鹃臣叹在心中,脸上表情还是一贯的淡漠说:“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岳主厨。”
冶恬知道自己方才那几句反讽是逾矩了。
可是她就是非常不能接受这家伙竟一脸“不干我事”的态度。
她宁可这家伙说她的料理难吃,难吃到极点,也胜过他这种“无话可说”“根本不用讨论”的态度。每一盘端上来的菜都是她心血的结晶,结果对方却连瞧都不瞧,她身为厨师的立场要放哪儿?
看,他又以这种“不然你还想要我怎样”的态度在看她了。心底涌上的是懊恼与气晦,不甘……如同他说的,自己到底想要他怎么样?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就是“瞧不起”她的料理!“呃,我觉得你的料理很棒,不论是哪一道菜都很好吃,从第一道的汤开始,我就有种欲罢不能,非把它喝光不可的感觉。怎么说呢?你放在这些菜里面的用心,是吃得出来的!”端木扬的妹妹,微笑地打圆场说,“你就别管紫大哥了,他八成是一出生舌头上就没有味蕾的人!哈哈。”
“莎莎!”端木扬瞪了妹妹一眼。 “我说的是实话啊。”吐吐舌,她转头说,“不然,亲爱的老公,你觉得岳主厨的菜如何?”端木莎问着身旁一身黑色西装,颇有独特气势的男子。
“汤很好喝。芦笋很新鲜。牛肉我喜欢。”男子简洁有力的评语。
“瞧,我这个嘴刁又不懂得说好话的达令,都这么说了,绝对没有错的。”端木莎高兴地仰起下巴说,“不然,你再听听……老公,我煮的菜又如何?”
男子先是挑眉,以厌恶的口吻说:“那不叫菜,那叫饲料,不是给人吃的。”
“你看!亲爱的老婆不顾刀子砍断手指的危险,怀着满腔无比的爱为他做的爱妻佳肴,他居然说是饲料耶!所以说他这个人再正直不过了,我为你的手艺打满分,岳主厨。”
。
其他人都笑了,但冶恬沉重的脸色并没有跟着放松。
她心中的厨师之魂正在哭泣。并非不受人肯定而觉得委屈,而是不被人“正视”在心痛。她对这份工作的热爱,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说身为厨师
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来源也不为过。
她那哭泣的灵魂已经铆上了紫鸣臣。
不服输的精神已经在筹划著该如何打赢下一场战争。
“看来,岳主厨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说得也是。”端木扬悠然地喝着手边的红酒说,“如果不能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动的食物,那就不是我美食俱乐部所要求的顶尖美食。哪怕是个没有味蕾的‘家伙’,也要能感动他,有如点石成金一般的厨师手腕,才是我要的主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