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掌柜立即奉上笑脸:“哪还有何不可,谁不知道你吕先生在邯郸的鼎鼎大名。”夺过异人手中的葫芦:“有吕先生的这句话,别说你只买一葫芦酒,你就是连人带店一齐买,我也全卖给你!”
这万万没有想到的大逆转,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突兀,异人惊诧地一愣,立即抱拳对吕不韦一揖道:“萍水相逢,难得先生如此仗义!异人改日定当过府去拜望先生,以谢今日相助深情。”
吕不韦豁达地一笑,拱手回应道:“不韦乃布衣小民,岂敢有劳公子前往探视。”异人愧疚地坚持道:“先生如此大恩,异人岂能不谢!”
吕不韦淡然笑道:“区区小事,公子如此言谢,岂不折杀不韦……”思忖着再道:“这样吧,三日后不韦定当前往府上拜谒公子。”说话间,许掌柜将一葫芦酒及用荷叶包好的酱肉递了过来。
异人接过酒肉,对吕不韦道:“三日后我在寒舍恭侯先生光临,先生务必早来。”言毕告辞,转身穿过围观人群,离店而去。
赵三目送异人离去,恭维地竖起大拇指对吕不韦笑道:“嘿!这小子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今日能在此幸遇吕先生……”不待赵三说完,吕不韦陪笑着眯眼问道:“三哥的意思是……”
赵三见吕不韦对自己所言极其关切,得意地趋身道:“这小子今日幸得先生仗义相助,不然的话他今晚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吕不韦大度地一笑:“三哥言重了……”不待赵三应答,一食客趋身道:“三哥说的对,今日若非吕先生大义相助,这小无赖真的要喝西北风了。”又一中年食客挤至吕不韦身边蔑视地笑道:“三日后这小子在‘府’中候您,您去看看吧,他现在的那个‘府’啊,比我的马厩好不到哪里去!”
吕不韦不解地盯着他问道:“人质乃秦国属官,人质府不也很大吗?”
不待中年食客应答,赵三蔑视地抢先答道:“秦国的人质府早被烧啦!也是这小无赖聪明,战乱一起就躲得远远的,不然的话早到阎王殿报到去啦!”
又一酒客接住话茬:“在秦国他是王孙公子,在咱赵国他什么也不是,大王没下令、他就已经是厚待他了。”
吕不韦终于明白似地“哦!”了一声,点头着拱手环施一礼:“公子异人已经回去,诸位请继续饮酒吧。”言毕转身向自己原座的席案走去。
众围观酒客见吕不韦离去,知道此处已再无新鲜事儿,便都各归本座。一时间各席桌前又都响起了旁若无人的嘈杂和喧闹。
一直端坐席案前的长者,见吕不韦返身入座,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教训着说道:“挣钱犹如针挑土,来之不易;花钱犹如水决堤,一泻千里。非亲非故多破钱财,实在不值。”
“此人奇货可居,将来必有大利!”吕不韦趋身过去,对老者诡谲地一笑。
“‘奇货可居’?不就一破落公子吗!他‘奇’在何处?”老者讥诮地淡然一笑。
“此人‘奇’就‘奇’在他是秦昭王之孙!”
“哼!昭王之孙!昭王之孙不多的是么……”
吕不韦见一时难以说清,精明地低声道:“若无暴利,孩儿怎会以如此手面与他交往。”
经此一说,方知此人乃是吕不韦的父亲吕云鹏。吕云鹏早年即在老家翟阳经商,发财后感到在家乡一带经商虽能致富,但无法大富。于是便将目光对准了群雄割据对立,物资流通不畅的七国。在做了几趟长途贩运,往返都不放空,赚了个钵满盆溢的买卖后,便将自幼聪明好学的长子吕不韦带在身边,既做帮手又亲自施教培养。当时年仅一十四岁的吕不韦果然不负老父厚望,十年后便接过经商的担子,并将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仅过而立之年,便以家有千金名播七国,成了战国时期的又一显赫的传奇人物。
吕云鹏虽家有千金,富甲天下。但一生行事谨慎,为不因露富而引起麻烦,他除坚持“外出衣冠整洁,交际举止得体”两大行事准则外,至于饮食起居,在家有侍女男仆伺侯,自不待言其舒适安逸,外出则是以“过得去”作行为宗旨。这不,按其身份及富有,父子二人即便赴邯郸最好的聚仙楼畅饮,招唤十名八名歌姬伺侯也不为过,可老爷子偏要在这二三流的太华酒家小酌,席位连雅座都不要,专挑供散客喝“板凳酒”的大堂。
说来也巧,正是此次不经意间的俭约所为,使吕不韦得以幸运地结识了公子异人。对于常人来说,此次吕不韦与公子异人的偶遇,仅会看作是一种泛泛的“仗义”之举。可对于吕不韦来说,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精明地与一个可称之为“天下第一豪赌”的大计联系到了一起!多年后,尽管他的结局是不幸的,可今日与公子异人的幸会,不仅使他兴奋不已,更使他看到了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将在他的谋划下诞生!
睿智诸君可能会对此说嗤之以鼻,因为多年来的定势,形成了人们关切的重点,只是始皇帝嬴政到底是谁的儿子?从不把吕不韦和异人的结识,看作是一桩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小子以为传奇商人吕不韦的出现,既是我国历史上罕见的一桩大事,他与公子异人的今日偶遇,更是我国历史上的一桩大事!因为没有他与公子异人的此次偶遇,就不可能有未来的始皇帝嬴政,中国的历史就将要随之改写!!小子如此评说决非卖乖取宠,更非虚言夸张,因为尽管战国末期形成的诸候分争,迟早都会结束,但谁来统一?什么时候统一?统一之后的贡献是否会有嬴政那么巨大?这些都是问题。所以吕不韦不仅是一个机敏过人的商人,更是一位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他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是不可磨灭的!此时,只见吕不韦对其父作了个暂停的手势,精明地低声说道:“若无暴利孩儿怎会与他交往。回府后孩儿再向父亲禀报……”
吕云鹏举杯浅啜一口,对吕不韦所言“若无暴利,孩儿怎么会与他交往。”他是相信的。自携吕不韦经商以来,父子俩每言必以“利”字为先,这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凭直觉他也决不相信精明的儿子会见义忘利,但有何“暴利”他仍十分不解。现在只好耐心地等回府后再说了……
当夜后厅中,吕云鹏居正座于主位,吕不韦陪坐于侧。父子二人在灯下边浅酌慢饮,边私语秘谈已有多时……
此时,只见吕不韦目光炯炯地举杯沉思。默然片刻后,重又置杯于案,盯着其父问道:“农夫耕田种地,辛苦一年可获利几倍?”
吕云鹏矜持地啜饮一口,讥诮地盯着吕不韦随口应道:“我儿经商多年,难道连此事都不懂么!”见吕不韦仍是一派聚敛双目的专注之态,只好耐住性子,淡然再道:“风调雨顺,可获利十倍,如果碰上灾年……”
“买卖珠宝玉器,可获利几倍?”不待老父说完,吕不韦紧接着又问。
吕云鹏诧异地敛目盯着聪慧异常的吕不韦,他不解吕不韦今晚怎么尽提些随其经商多年,早已谙熟于心的常识问题。见吕不韦焦灼的目光中似乎另有隐情,不无嘲讽地缓声道:“如能货真价低,可获利百倍。”
“以千金之价,扶立新主而安定国家,可获利几倍。”吕不韦以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