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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郑夫人思绪不断之际,郑勇摇着她的手,腼腆地道:“娘你快帮我说吧。”
“公子有事,可以自己说……”李斯不解地问道。
“他想随蒙将军去军中效力。”郑夫人惬意地瞥了一眼爱子道。
“公子还小啊!……”不待李斯说完,郑勇昂首着应道:“不小啦,今年我都十六岁了,赢政登基不也才十三岁吗!”郑夫人立时肃然地摇动着他的手道:“你得叫大王!……”
郑勇急忙改口道:“我听说大王登基,不也才十三岁吗?”蒙恬过来接上话茬,笑道:“军中十分辛苦,公子不怕吗?”郑勇高傲地昂首应了一声:“不怕!”
“那好,回咸阳后公子就随我办差吧!”
郑勇一听高兴地拍掌笑道:“好啊!到咸阳后,我就随蒙将军去办差……”老二郑强羡慕地双目一转,聪慧地转身道:“我也要跟蒙将军办差!”
郑勇一皱鼻子,轻“哼!”一声道:“你还小……”
日落西山,天渐渐黑了。正当李斯、蒙恬焦虑之际,远处传来了一阵闷雷似的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
蒙恬侧耳一听,欣喜地高声道:“他们回来啦!”他这一说,立刻引起了大家关注,众人屏息一听,几乎就在听到蹄声的同时,已然看见赢成率队从暮色中策马奔回来了。
赢成一马当先,气喘吁吁地冲到蒙恬身边,下鞍后执军礼禀报:“韩国追兵已被末将杀退,请将军保护郑夫人直抵咸阳。大王盼郑夫人早到,正望眼欲穿呢!”转脸对郑夫人再道:“夫人好,为搬救兵接应,赢成临行未向夫人辞行,请夫人鉴谅!”
郑夫人慈爱地举眼盯着赢成,数天前见他一身韩国装束,坐在敞厅中一言不发,对他还不甚注意,此时仔细一看,见他身着戎装,浑身充满朝气,年龄比郑勇大不了多少,却十分精明干炼,更感到此次赴秦虽十分险苦,但对自己的一双爱子来说,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前程,于是高兴地道:“将军年轻有为。此次遇险幸得将军及时赶到,方能化险为夷……”赢成恭谦地回礼着道:“全凭大王当机立断,调遣有方……”
蒙恬见天已黑定,问赢成道:“今晚怎么赶路”?
“此事早有准备,将军请随我来。”赢成从一军士手中接过火把,点燃后紧走几步,行至坡顶高处,将火把高举过头,在空中挥舞了三圈……
眨眼间,由坡顶至远方的黑暗中,立时出现了一条由火把组成的数十里长龙!由坡顶起持火把的军士分立道路两边,将路中照得如同白昼,令人惊诧不已!
就在众人骇然叹服中,赢成指点着道:“末将奉大王旨意,自黑风丫起,每三十步就设有一对火把,一直排到边界,仅持火把的将士就有五千余人,行营就扎在界河边,过界河即可休息。”转对郑夫人道:“夫人可以上车了。”
郑夫人两眼饱含激动的泪水,哽咽着道:“为使郑国夫妻团聚,秦王如此精心安排……”
“大王说:郑先生赴秦修渠,日夜操劳。让我等迎接夫人也必须处小心。夫人请上车吧。”李斯见一切均已就序,便拱手施礼请郑夫人先行登车。片刻后,赢成、郑猛遵蒙恬之令,由赢成率兵在前面开道,郑猛及另一驭手驱车跟进,蒙恬自己则率兵断后。大队人马沿着由火把照亮的道路,迎着一对对高举火把的将士,威武豪迈地向由火把示路的远方,策马向山下走去……
水渠工地上,由二十万民众组成的修渠大军,在侯振率领的军士帮助下,卖力地吆喝着以粗长的麻绳、木杠等简陋工具搬运着巨大的石块,挖掘着拦水坝的基坑……郑国头戴斗笠,高挽裤管,在已挖好的巨大基坑中,一丝不苟地指挥着匠人支砌石块。其全心投入的敬业之态,和稍有不对就要重来的严谨,哪里象一个四十开外的壮年汉子,精力充沛得更是使许多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赢政率吕不韦、冯去疾等修渠臣属出现在防止塌方的漏斗形基坑的上沿,关切地看着郑国声粗气壮、极有权威地指点着砌石工师;“摆平,放正,再垫高一点、再来一点,好!”眼看着一块块巨石,在他的指挥下安放就绪,完全达到了“四角稳妥,面平身正”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匠人们直到此时,也才松了一口气!
随驾前来的侯振见赢政向他示意,便以掌作喇叭状,在嘴前护住声音向坑内喊道:“郑——先——生,大王看您来啦,您快上来吧。”正在向匠人们比划讲解着什么的郑国,显然没有听到侯振的喊声, 还是旁边的匠人向他转达后,郑国才举手扶住斗笠的边沿,抬起头来……
侯振见郑国抬头,再次向他喊道:“大王看您来啦,您快上来吧。”
在极深的基坑中工作过久,郑国举头面对眩目的阳光,只见基坑边上围站着数人,但却看不清到底是何人,过了一会才看清是赢政及吕不韦等重臣。与此同时,冯去疾的声音也从基坑顶上,传了过来:“郑先生,大王看您来啦,您快上来吧!”郑国这才应了一声:“来啦!”
虽说“来啦!”其实还是没动,郑国应声后,又比划着向匠人说了些什么,直到把一切交待妥贴,已完全放心之后,才过去站在由粗绳结织成护圈的绞车中,由匠人扳动绞车将他从基坑中“提”了上来。
不待郑国施礼,嬴政已走了过去:“郑爱卿辛苦啦!”
郑国入秦之后,对秦王赢政送给他的“先生高义不分秦韩”的“高帽”,既无可奈何,也觉得应该如此。然而让其称“臣”,或称其为“爱卿”,既使他有受宠若惊之感,又使他感到极不自在!一则因为他在韩国任水工之职二十余年,韩王从没有正眼看过他,更不可能将其称为“爱卿”,再则因为他终年修渠在外,多与农人随意交往惯了,被尊称为“爱卿”。反而很不自在。入秦后每当回咸阳禀报进况,或嬴政来工地视察,赢政都要让他一板一拍地按朝礼称臣,而赢政则称他为爱卿,直到现在他都还未完全适应过来。此时见赢政如此关爱自己,急忙欲伏地跪拜,赢政已上前搀扶道:“爱卿终日奔忙修渠工程,十分辛苦,可以免礼”。
“大王今日又来工地,不知有何训示?”郑国见自己身上溅满泥浆的黄迹,仍然清晰可见……不安地迟疑着问道。
“三月前,本王曾允诺要赠爱卿一份‘厚礼’,给爱卿一个‘惊喜’。今日特来请爱卿回咸阳鉴赏此‘厚礼’为何?”嬴政高兴地眯眼笑道。
“大王何必认真,郑国……臣郑国早已将此事置于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是让……臣……修渠吧。”
“渠要修,此事也不能忘,爱卿快随本王乘车回咸阳吧。她们前天就到了咸阳,想见爱卿都已经等不及了。”
郑国迷茫如丈二金刚,不着头脑地疑惑着抬眼问道:“他们……他们是谁呀?”
“她们就是本王赠爱卿的“厚礼”,此“礼”爱卿一看便知,快走吧。”
郑国两手一摊,望着身上衣鞋不雅的样子,不由窘上眉梢,为难地迟疑着道:“请大王稍待片刻,容臣更衣后再走。”
赢政旷达地笑道:“不必,就这样好。”
“就这样和大王乘车?”
“对,就这样和本王乘车同行。”
大道上,蒙毅率虎贲军卫队前呼后拥地紧随乘有赢政及郑国的敞棚王辇,及十余辆座上为吕不韦等重臣的属车。戒备森严,尽显王者威势地向咸阳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