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夫人高兴地连连道“好”着,吩咐冬梅、夏萍:“快把王妃扶到寝宫去。”在她们身后,子楚听完蒙毅的低声禀报后,敛目思量片刻,又对蒙毅低语数句,就在蒙毅转身欲走时,叮嘱了一句:“让蒙恬也去。”
冬梅、夏萍搀扶着赵姬穿过宽大的庭院,徐步进入偏殿敞厅。子楚从后面赶来,向赵姬示意:“这是族中勋贵、宗庙主持睿公前辈。”
赵姬得体地施礼道:“睿公前辈德高望重,乃族人楷模。”
睿公高兴地“哈哈”大笑着道:“王妃过奖啦!”
“这是母亲华阳太后。”子楚再向赵姬示意。
“太后在上,请恕赵姬衣履不周之罪!改日赵姬去太后府中请安陪罪。”
“哟,我还敢要你去请安陪罪吗?今天他不请我都来啦!”
“太后关爱晚辈,赵姬实在感激不尽……”赵姬极为得体的应答,反使华阳太后感到无言以对。再要刁难,就显得不近情理,只好缄口不言了。
睿公看在眼中,既为赵姬的得体应答感到满意,也不能让华阳太后过于尴尬,于是机智地圆场道:“好啦,好啦!面也见了,话也说了,让他们小夫妻亲热一会吧。不是八年未见了吗!我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日子还长着呢。”言毕转身欲去,临行低声问子楚道:“嬴成还是随我回去吧。”
“嬴成的事不是说定了吗!让他就住在这里,白天和嬴政同室读书,夜晚让他们同床而眠,这不顶好吗?”子楚说罢一顿,趋身再道:“您老今天帮侄孙儿解了大难,侄孙儿改日再去谢您。”
睿公敛目须臾,佯装惶恐地:“老朽微尽薄力,岂敢受大王礼谢!”
“你俩在说什么?”华阳太后疑心地问。
“我们说,他们三兄弟该找个好太傅读书啦!”睿公指着嬴成、嬴政、嬴蟜,用手指划了个圈道。
华阳太后气欲未平地脱口而出:“我可不让蟜孙儿和邯郸孽种一起读书……”
“你看你,倔脾气又来了不是!不会学点儿豁达和尊贵么!”
华阳太后也已感到不妥,行不数步心欲不甘地转脸盯着睿公:“这小子今天怎么会想起来去请您……”
睿公佯作耳背,转脸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子楚怎么会想起来去请您!”华阳太后未看出睿公的佯装之态,信以为真地以手遮住嘴风,在他耳边道。
睿公仍佯装着答非所问地道:“你是说我管得太宽了是吗?啊!”说罢一阵“哈哈”大笑后,眯起老眼诡谲地盯着华阳太后:“我是你呀,高兴都来不及呢!子楚这孩子不赖,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昭王的影子,将来必定大有出息!走吧。”此时嬴成已被留在宫中,他便由一眉清目秀的小宦官搀扶着向外走去。
掌灯后,侧室内众多宫女在服侍赵姬沐浴洁身。赵姬高挽发髻,退去内外袍服,胴体十分迷人;邻室内嬴政与嬴成也在众多宫女侍服下,准备沐浴洁身。嬴政从未经此阵仗,脱衣时不知是谁碰了他的痒痒肉,嘻笑着抱紧了双臂喊道:“干吗胳肢我!”侍女要给他脱裤时,更是死活不肯让她们脱,还高声喊道:“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说话间稍不留神,从椅凳上掉入水盆中,溅得众侍女一身水花;嬴成更是非要侍女离去,才答应洗浴。可当他们脱光衣裤下到水盆中时,房门一开众侍女又闯进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洗浴之后的赵姬身着王妃新装,佩戴精美饰物,雍容华贵地在对镜梳装。镜中的她直到此时才又显出了其宛如天仙般的娇美本色。
嬴政身着新装配戴公子饰件,高兴地跑进屋来:“娘,你看!”连连转身展示前身后背:“好看吗?”赵姬鉴赏家似地看了一会,连连点头着:“好看。政儿真好看。”不料嬴政却指着侍女告状道:“她们胳肢我,还洗我的小鸡鸡!”
赵姬看着镜中结实可爱的嬴政,嗔怒着道:“别胡说,快找你父王去。”
“我去找过,父王不在。”
赵姬意外地“啊!”了一声,转脸怔怔地望着冬梅:“大王怎么不在?”
冬梅施礼禀告:“大王说有急事,叫奴婢伺侯王妃洗浴后用膳,不必等他……”
赵姬花容骤变,默默地闭上双眼,任凭侍女为其梳妆打扮,两行委曲地热泪已盈眶而出,缓缓地在面颊上流淌着……
列位看官,你道子楚因何不顾赵姬母子的到来,而要夜离王宫,悄然走出?原来自接到吕不韦派吕和速返咸阳,由李斯转告他赵姬归秦,途中可能会出意外,他便立即派蒙恬率兵前去接应!先前当听到蒙恬禀报:“……虽日夜兼程,仍以去迟……”心中不由一沉!当听到“……至使王妃及公子,饱受惊吓……”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后来当看到赵姬母子所乘安车,已残破得不成样子时,他立时觉察到所谓“饱受惊吓”的含意,该是多么地紧张危险!胸中的怒气即使用“冲冠”二字来形容,也绝不过份!于是便低声命令蒙毅:“去找吕不韦将情况打听清楚,速来禀报!”就在赵姬洗浴的时间里,蒙毅将打听到的情况向他进行了详细禀报。当听到吕不韦赶的安车被巨石及木杠拌倒,吕不韦和赵姬母子都被摔出车外时,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当听到被蒙恬射死的孙浩,被认出是子傒府中的家将时,他已认定此事一定与子傒有关,便吩咐蒙毅立即率侍卫将子傒传押在吕不韦“府”中,待他抽身去夜审子傒,一定要对伏击赵姬一事问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