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吕不韦过世后,吕氏族人中还认为嬴政对吕不韦的指责,即:“君何功于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不当!因为“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及“号称仲父”,这两件都是子楚经办的大事。子楚与吕不韦的关系,真可谓情胜师生,世间仅有的一对兄弟,没有他两的合作还能有你嬴政的今天吗?更何况当年子楚曾答应要与吕不韦“共享秦国!”于是就趁嬴政命吕不韦举家迁蜀之机,举族迁到远离昆明,更远离四川的今保山市定居。由于吕氏宗族成员均来自中原,具有先进农耕技术和文化观念超前的优势,并能与当地羌、苗等尚未形成部落的民众和睦相处。西汉时汉武帝在滇西设嶲唐(治所位于今之云龙县)、不韦(治所位于今之保山市)二县。东汉明帝十二年(公元60年)设置永昌郡时,治所就在不韦县。由于永昌郡所辖周边六县均多大山,不韦县之名便开始逐渐淡化。最终为保山县所替代,而吕氏族人也与当地民众,融为了一体。
再说坟山上,吕旺的墓旁又多了一冢新坟。墓碑上镌刻着“翟阳商人吕不韦之墓”九个篆字。
李斯叩拜完毕,行至吕旺坟前,揖拜时猛然发现吕旺碑下的一束青丝。敛目须臾,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转脸向东抱拳祈祝道:“李斯祝太后安好!”
平息嫪毐叛乱的七八天后,平叛时的打斗破损及斑斑血迹,都已被收拾、冲洗得干干净净。咸阳城又重现着一派建都一百多年来,惯有的繁华和喧嚣。与热闹异常,吆喝不断的街市相比,嬴政独自一人在静如止水的书房中,木纳地坐于案前,苦思着什么?他还未从嫪毐叛乱所带来的一系列事变中,缓解过来,又被另一条消息震惊了——宗庙长老们要找他理论嫪毐事件的起因,和以后的防范办法!
赵高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近几天来,因嬴政为嫪毐之事常对他发火,指责他为什么对司空马、对嫪毐毫无察觉!因而提心吊胆地低声禀报道:“吕不韦送上山去了,送灵的只有李斯一人……”
嬴政对此显然并不在意,默然有顷、有气无力地低声问道:“长老会有动静吗?”
“长老会明天辰时来接大王,他们要为吕不韦闯的大祸讨一个说法,还有……”赵高迟疑着不敢再往下说。
“还有什么?快说!”嬴政果然来了火气,一拍几案瞪眼吼道。
“还有……”赵高犹豫再三终于鼓起了勇气:“他们还要让大王拿出防范方略,保证以后再也不发生此类事件!他们还说,这可是大秦开国以来的奇耻大辱……您可得早作准备!”
心情本来就不好的嬴政,见赵高断断续续地又说一些使他烦心的话,再次虎着脸高声吼道:“早作准备,早作准备!此类事件以后还会有吗?”
赵高望着盛怒的嬴政,胆怯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多一言……
“还有什么事?快说!”片刻后嬴政冷静下来,瞥了一眼俯首侍立的赵高,催促着道。
“据小人的眼线报告,” 赵高抬起头来,嗫嚅着低声道:“宗庙长老们要大王把外籍客卿全部赶出秦国去……”
一句话又惹得嬴政板脸吼道:“咸阳大乱方止,怎么又要逐客!”赵高没想到嬴政又会如此生气,胆怯地犹豫着劝解道:“宗庙长老揪住吕不韦不放,要大王把外籍客卿赶出秦国,以绝后患,这全是吕不韦闯下的大祸……”
“吕不韦、吕不韦、又是吕不韦!”嬴政不仅未被劝住,反而高声吼道:“吕不韦本王不是处置了么?啊!”
“可宗庙长老认为还有后患……”
“还有后患!逐客之后无人辅政,就没有后患了吗?啊!”嬴政怒气冲冲地一连数问,吓得赵高嗫嚅着后退了一步:“这个……”
“明天宗庙何时来接本王?”嬴政见赵高实在无以作答,放缓了声腔问道。“明天辰时……”赵高仍未回过神来,低声答了一句。
没料到嬴政没好气地盯着他,又高声吼了起来:“你大点声好不好!本王已提拔你为祈年宫总管,说话再跟蚊子叫似地,你当心本王罚你!”赵高被吓得重重地点头着,应答了一声:“是!”可嬴政仍不满意地吼道:“再大声点!”
赵高又点头着应答了一声:“是!”不知是有意捉弄嬴政,还是真的胆怯至不敢高声回话,他的声音仍然很小。
嬴政没辙地瞥了一眼点头哈腰的赵高,烦燥地挥手着道了一声:“快滚!”。之后便收回目光,透过窗户呆呆地望着在庭院中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欢快跳跃、穿梭的数只小鸟。此时他真想让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只,离开这囚室似的书斋,到广大的天地里去自由一番……
第二天辰时过后,嬴政坐在由宗庙长老派来的专车上,由蒙毅率虎贲军护卫着,从祈年宫起身向座落在城东的宗祠驰去。自秦孝公迁都咸阳以来,因嬴氏宗庙一直仍在雍城往来不便,于是就决定在咸阳城东,修建了这座宗祠。宗祠内虽然也同样供奉嬴氏祖先,设置相应礼器……但因庄重性无法比拟,因此仍然不能取代雍城的宗庙功能。不过除重大事件非去雍城宗庙不可外,许多事都在此宗祠内商定,倒也方便了许多。
话说专车刚在宗祠前停稳,嬴政一走下车来,不由被宗祠门楣上悬挂的孝饰,及周边树丛上悬挂着的白花惊呆了——他不知宗祠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因何门楣悬白,树丛挂孝?再定睛关注时,只见嬴成身着重孝,苦着脸在阶前躬迎圣驾……就在这愕然的愣神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快步走上前去,睁大双眼向嬴成问道:“你……”
“曾爷爷重病在身,近几天又一直思念太后出走,三天前去世了……”嬴成边拱手施礼,边泪流满面地回禀道。
嬴政一听,愕然着瞪眼问道:“曾爷爷去世,怎么不告诉本王一声!”
“曾爷爷说:大王近来烦心的事太多,诸事都不让我们禀报王上……”
“本王的孝饰呢?”嬴政心中一阵酸痛,想到父王子楚生前,曾对他说过睿公的种种好处,浓眉下的双眼不由地潮湿了。
“宗庙长老说,请大王入祠后,再戴孝饰……”
“不行!”嬴政决然地喊了一声,随即伸手迅速地从嬴成胸前摘下一朵白花,给自己挂在胸前。然后移动脚步至正对宗祠大门,躬身稽首向门楼上的帐幔孝志揖拜道:“曾孙儿嬴政谢曾爷爷关爱!”眼含热泪地抬头定睛默然片刻,转脸盯着嬴成道了一声:“王兄节哀!”便踏上石阶,向大门走去。
蒙毅见嬴政启步,也想紧随其后进入祠内。嬴成却上前拦住,歉意地施礼道:“赢成遵长老吩咐,今日有大事商议,非本宗人员不许入内,将军请回吧。”见蒙毅不肯离去,补充道:“议事后,大王由末将护送回宫,将军尽可放心!”说罢转身对护卫宗祠的数名健壮汉子,叮嘱了几句,便撂下蒙毅等人,快步追随嬴政而去。
蒙毅被拦在阶下,无奈地看着嬴政的背影转过影壁,进入到祠内去了。
祠殿内,睿公的灵牌前白烛高烧,长明灯光焰明亮。睿公的灵柩置放于灵牌之后,孝幔幡旗,随处可见。
嬴政肃然地转过影壁,才猛然看清宗祠内早已挤满了本宗的高辈尊长,或同辈兄弟;几位长老则坐于睿公灵前的两边,俱都身佩孝饰,面色复杂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嬴成紧随嬴政步上大殿台阶,进入大殿后,便以孝子贤孙的辈份,俯首侍立于供桌侧边。嬴政见众长老皆肃然端坐,虽然自他转过影壁之后,他们都早就看见了他,但直到此时皆无一人与他说话,便于灵前站定,恭敬地行罢三拜九叩大礼,站起身来虔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