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尉陆景华的年纪在三十左右,显得有些文弱。很难想象尚离澜枫和丛良如何能够任命这样的一个官员担任北方滨州如此重要的海港城市的城尉官职的。他下马后,非常恭敬的向身旁的城守黄良军施礼。二人本是同等级别的官员,陆景华并无义务向黄良军如此恭敬,可这黄良军在军中也算是颇有战功,岁数又长陆景华几岁,他也很顺其自然的接受了陆景华的敬意。他翻身下马微微颔首,便径直向观海台上走去。
四位帮派大当家弯腰抱拳,同时向城尉城守施礼,“见过城尉大人、城守将军!”
“周元大当家今日怎么没到?”陆景华问道。
几位大当家面面相觑,似乎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杜萧面无表情,冷冷道:“海祭本是为民祈福,来与不来全凭自愿。”
大锤帮大当家张功:“是啊,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他的身材中等,略显壮硕,头戴一顶狼皮绒帽,遮盖了他的大半个脑袋。这顶帽子据说是他亲自在山林之中猎杀的饿狼剥下的皮毛所制。
“二……位大……大当家言之有理。”清流帮大当家肖永鑫有些口吃,人中两侧非常宽大,随着笑容,嘴巴咧开的幅度都有些异于常人。他的头发用一层层的布条裹在脑后,也戴了一顶绒帽,上面挂着一些铃铛作响的贝壳碎片的装饰。这硕大的后脑在他肥厚的身躯对比之下竟然没有显得那么的突兀。
“那就赶紧开始吧。”黄良军催促道。他身披金属收边的皮甲,金属部分被打磨的锃亮。腰间佩着一柄重剑,通常人需要双手才能挥动的那种。身后的棕红色披风随风飘荡,在观海台上格外显眼。
陆景华点头应承。按律,海祭仪式由政官负责,自然是城尉的职责。他捋了捋袍袖,走到拜访贡品的桌案前,拿起三支香,在烛台上点燃后轻轻画圈挥动,令香火更燃。之后双手高举,把三支香的底部紧紧贴在额头的位置,连拜三下。号角声再次响起,观海台乃至整个码头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陆景华将三支香插在桌案的香台中,又拿起旁边的酒壶,斟满酒盏,再次面向大海方向高举起来,同时大声喊道:“厚土初成,即有大海,茫茫苍苍,循复往来。
吞吐日月,壮哉伟哉,吸纳百川,无尽胸怀。
吾民何幸,依山傍海,风平浪静,又逢渔开。
深承膏泽,时通运泰,惠赐宝藏,颐享千载。
三牲供奉,万户焚香,乐动丝竹,酒献佳酿。
舟楫排阵,金滩歌扬,夜灯不熄,热土一方。
今逢乱世,祈福安康,潮来戏浪,风起帆扬。
赤子万意,百业畅旺,民富州强,兴吾家邦。”
陆景华的声音远比他文弱的外表显的更加强大,越是往后越像是嘶吼,即使是隔在观海台外的人群,都能够听的见。他每唱四句,便将酒盏内的美酒洒向大海,再满上,再唱,再洒。温和的海浪瞬间淹没洒落的酒滴,似乎在饱饮着洛轮港所有渔民、海民对美好未来的期望。
八盏酒落海,陆景华提起剩余不多的酒壶,将它整个丢进了大海之中,同时重复着祭海辞的最后一句:“民富州强!兴吾家邦!”
周围无数的民众,跟随着陆景华齐声高喊:“民富州强!兴吾家邦!”
“民富州强!兴吾家邦!”
“民富州强!兴吾家邦!”
万民的祈祷声震天动地,将海浪声都掩盖了下去。随后,码头上鼓乐声四起,人们继续欢腾起来,整个洛轮港都沉入了亢奋状态之中。
杜萧忽然道:“陆大人,黄将军,今日各帮当家人都在,也请诸位共同对一件越线之事评评理。诸帮既然以我釜钓帮为首,这规矩的事情,杜某就不得不管一管。”
“杜大当家有什么事情要议。”陆景华有些意外,他刚刚唱完海词,嗓音因高声的嘶吼,现在显得有一些沙哑。
黄良军倒是不动声色,静静的听着杜萧所说。
“洛轮港诸帮,各自有各自的营生。渔帮、货帮互不相让也互不参合。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可现在,已经有人在坏了规矩。”
“杜大当家怎么突然说这话。”张功咧嘴笑道,“这个规矩可有些个年头了,而且不是在汪大当家那一年,就已经被坏了吗?现在还需要守着吗?”
杜萧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釜钓帮自从并了铜履帮之后,虽然现在都是一个帮下的兄弟,但渔、货生意依旧保持着独立,而且从来不参和旺生门延年汤的事。延年汤早在进入滨州之前,诸位货帮当家就已经商议好入货的总量和渠道,多不得也换不得。现在有人借着渔帮的渠道,居然在悄悄的做着超过入货总量的延年汤生意。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杜。。。。。。大当家说话可。。。。。。可得讲的了证。。。。。证据啊!”清流帮大当家肖永鑫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肚腩,像是有些紧张,但脸上似乎又透露出一丝丝的期待,实在是难以琢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