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鸾轻笑道:“那也要勾搭得了呀!你当人家是靠山,人家当你是牛马。”
路果、喜金本就是随大溜,现又老病,只想问盐场能否再多分一些盐来卖。梧州这不是与山外交易得很火热么?
苏喆笑道:“舅公,盐场可没出力呀,我们原是白拿,煮盐的人也是姥弄来的,姥眼下还要用盐与山外换口粮,咱们不好多要吧?”
这两个老东西!梧州拿盐、钱换粮,祝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不是不知道,每月的集市可还没停,梧州境内的消息也没断。俩人看着祝缨打仗把家打穷了,才没有闹着跟一把。不帮忙就算了——虽然也完全不想让他们来拖后腿——竟还有占便宜的心思。
赵苏撇撇嘴,十分遗憾路丹青好好一个年轻姑娘,竟有这样一个爹!金羽看着也挺好,不像是个不讲情义的人呐!
路丹青也叫了一声:“阿爸!”
在座的,唯这二人年纪最大,辈份也高,被小辈这么一说脸上开始挂不住了:“我们只一说,你们这是要干嘛?阿妹还没说话呢!”他们俩也随着自己的妹妹管祝缨叫妹了。
苏鸣鸾与郎锟铻又劝解。
祝缨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两位老兄若有需要呢,多分一些也不是不可以。刚才小妹说的,两位也都听到了,我也需得一些东西去换粮。这样,这盐场,想要多分一些盐呢,你们也拿一些旁的东西来换——不白要你们的。譬如铜矿,譬如朱砂,咱们也与盐场一样,一同经营,一同分,如何?”
两人都犹豫了。
祝缨微笑道:“你们再好好想想,不答应也没关系。盐,我还照现在的份分给你们。要答应了,咱们再重新商量各样东西怎么分。”
两人这才缓了颜色。
祝缨笑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先到客馆休息,晚上咱们吃酒。大郎那里正在铸印,过两天咱们就把名份定下来,印发到各位手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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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日,山上山下渐渐从“凯旋”中平静下来,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简单而不失隆重的“册封”礼。
地点就在山城之内,搭起一座高台,祝缨先登台拜天祭地,一口大大的铜炉里烧着极旺的炭火。一篇赵苏起草的祭文,写了祝缨这是为了“守土安民”,细数了她的功绩,通知一下,此方天地现在有做主的人了。
祝缨是号称“节度使”。
她自己领了个印,然后请张仙姑坐下,亲自捧了另一枚印给张仙姑。张仙姑人还是懵的,这个礼节她完全不懂。哪怕是在京城,她也没见过这个。不过,闺女的场子她是一定要帮忙撑的,也笑着接过了印,然后由身边的蒋寡妇给她捧着。
接着,祝缨就公布了拟定的名单。由于在朝廷的账上,她还是梧州刺史,所以赵苏、祝炼等虽然是刺史,赵苏还暂管梧州,她都没有给二人梧州刺史的名号,而是另给两州,但是让赵苏暂协管梧州。其余项安、项乐等人也各有职司,项乐得到了司马之职,正式做了赵苏的副手。蒋婉、王九、项渔等人也都有了县令的名目。原五县的县令,又各多了一枚圆印与一纸教令。
给祝青君升做了将军,苏喆等人暂领的校尉,其余将士各有名号。
登时,山上山上,一片欢呼!
礼毕,府中又开宴,祝缨召集了所有新“授官”之人,道:“待西征大胜,想要朝廷敕封的,到时候我会一并安排。”
众人又是一阵表白。
这一日,宾主尽欢。
自次日起,蒋婉等人便要赴任,陆续辞行。苏喆也与苏鸣鸾先回家休整,只等祝缨再次征召。林风的大哥却拉着妹夫郎锟铻一直留到最后,只等着祝缨与江政交涉的结果。
祝缨也不着急,江政估计不会擅自作主,哪怕快马通报一下朝廷,再快也得半个月才能给她回音。
她所料不差,江政一听“头人分家”的事儿就不打算插手。长子承袭,这是天经地义的,这个次子,一看也是衣食无忧的,他更明白,祝缨是大理寺出身,这样分家的,如果显失公平,她不会不管。
上报朝廷,只是为了免责。
政事堂也很快有了意见——不管。
如果朝廷没有别的事儿,则这是一个插手的好机会,但朝廷现在腾不出手来。梧州,名义上已经是羁縻了,还有个难缠的人坐镇,不好弄。待朝廷缓过来,没理由也能生造出理由来,不在乎这一个闹分家的次子。
江政接到回复,行文一封给梧州:你们有个人在我这儿,来接人吧。朝廷可没有坏心眼儿啊!
祝缨拿到了江政的文书,派了祝文领这个差事,林风也想去,祝缨没有同意:“人接了回来,到我这儿来住,你们兄弟分开,免得再争。”
林风的大哥当地又是一跪:“姥,这是我的兄弟,就算要分家,他也得先回家,火塘前再祭一祭阿爸。他妻子也不在了,一些家里的事儿,得回家讲。在外面说,不好。”
祝缨看了一眼林风,林风突然聪明了起来:“我也跟着回去。”
祝缨认真地看着他,说:“祝文与你们同去,单你们,他未必愿意回来。你们要把他好好地带回来。”
林风背上生寒,道:“是。”他有点莫名其妙地,不明白祝缨为什么这么郑重。
很快,他就知道了。
五日后,下山又回来的林风铁青着一张脸,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回到了府里:“姥!二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