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害怕,飞瀑似的冲泻而下,擦着他缤纷卷过,触撞在肌肤上,麻麻痒痒,甚是舒服。
又过了片刻,鱼群转少,碧藻却越来越多,飘摇乱舞,仿佛一望无际的海底森林。前方涡流滚滚,海藻急剧鼓舞,拓拔野心中突然一凛,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正自凝神细想,眼前忽转开阔,前方竟是一个巨大的海底峡谷,两端蜿蜒不知终点,宽近百丈,黑黝黝地深不见底,涡流急旋,朝这峡谷下方汩汩怒转,气泡缤纷窜涌。
海神鸟对此地似乎极为畏惧,迅即展翼上冲,堪堪擦着那强猛涡流滑翔而过,饶是如此,被那涡浪一卷,仍是猛烈颤抖,几乎失衡,便连拓拔野也周身一紧,差点翻落而下,心中大凛。
沿着那海底大峡谷朝前滑翔,过了十余里,鱼群又渐渐多了起来,拓拔野凝神四扫,寻找海底宫殿,朝前遥遥望去,陡吃一惊,只见数以万计的鲨鱼正发狂似的团团旋转,象在相互撕斗一般,掀卷起猛烈的水流。
拓拔野虽然常居东海,降伏的海兽不计其数,却惟独对鲨群颇为忌惮,一则因为当年与蚩尤追捕蜃怪之时,险些被鲨群夺噬,心有余悸,二则海中所有鱼兽,独数鲨群最为嗜血凶狂,一旦闻着血腥味,立即前赴后继,悍然无畏。哪怕你修为再高,在海底可以降龙伏虎,但要独面一大群发狂的鲨鱼,仍是颇为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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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三章 干戈玉帛(7)
更何况此时此地,集结的竟是数万只西海巨鲨,其中更不乏青兕鲨、狂龙鲨、巨吻鲨等至为庞大凶狂之物,即便是龙鲸游到此处,顷刻间亦被撕扯得片皮不存。
海神鸟却似对这数万狂鲨熟视无睹,俯身径直冲入峡谷,朝着鲨群无声无息地游去。
拓拔野大凛,紧握天元逆刃,念力四扫,周身蓄势待发。
水流滚滚,鲨群撕斗翻转,纵横急冲,对他们竟不屑一顾。拓拔野心下大奇,又仔细端详了片刻,豁然醒悟,原来这数万巨鲨不是在互相撕咬,而是正值发情期,藏在这海底峡谷茭欢。
鲨鱼交配时亦极为凶猛暴戾,雄鲨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雌鲨,不让它挣脱,腹部紧紧交贴,剧烈扭动,雌鲨则浑身僵直,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好似被咬死了一般。
这数万鲨鱼中十有八九都是雄鲨,僧多粥少,其他的雄鲨只能团团围转在茭欢的两只鲨鱼之间,狂乱地等候机会。因此放眼望去,场面极为凶暴混乱,但置身其中,却无一只鲨鱼对他们斜眼以顾。
拓拔野居住东海五年,偶尔见过鲨鱼交配,却未曾见过这等壮观的景象,又是愕然又是好笑,连日来的担忧焦急之意稍稍减缓。
穿过漫漫鲨群,水流渐转平静,远远地突然露出一团蒙蒙红光,漂浮闪烁。
拓拔野一凛,凝神戒备,朝前又游了片刻,那红光越来越亮,竟是一只巨蚌张着双壳,红光便是由其中那颗极大的赤珠发出。发觉有人游近,那巨蚌立即将壳紧紧闭拢。
他心下登松,微觉好笑。这赤珠直径逾尺,玲珑剔透,实是罕见珍宝。龙神最喜珍珠,每每制为宫灯赏玩。如若是平时,他多半要将其剜下,带回水晶宫孝敬母王,但此时此地,却无半点心情。
又朝下游了数十丈,前方又亮起一团红光,赫然又是一个赤珠蚌,而后红光错落,越来越多,分列在峡谷两侧,倒象是路灯一般,蔚为壮观。
拓拔野陡然又是一凛,料想前方必是海神宫了,果不其然,海神鸟朝前冲落了约近百丈,隐隐约约已可瞧见一座巍峨的宫殿矗立在峡谷左侧凸出的崖壁上。
海神宫由雪白的巨石砌垒而成,碧藻攀附,遥遥望去,白绿班驳,颇为醒目。宫殿仿造北海水神肠宫,依着险崖峭壁构建,飞檐交错,气势雄伟,就连碧瓦也是用翠绿的琉璃石所制。
宫殿前,是十八根雪白巨柱所檠顶的回廊,上眺峡谷,俯瞰海沟。几只海神鸟正在回廊檐角盘旋飞舞,廊内站了两个黑衣大汉,骑着海虎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沿着回廊到底,便是肠宫大门,透过那水晶石的拱门,依稀可见瞧见灯火辉煌,蜿蜿蜒蜒的甬道通向宫里深处。
拓拔野念诀隐身,骑着那龙鹫,悄无声息地游到回廊中,天元逆刃倏然一挥,登时切下了左侧那大汉的头颅,鲜血洇散,顺势回旋架到右侧那大汉的脖颈上,传音喝道:“带我去找西陵公主,否则就要了你的狗命!”
那大汉瞧着同伴的头颅圆睁双目,悠悠荡荡地在水里漂浮,早吓得面色惨白,连连点头。
拓拔野剥下死者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翻身骑上海虎,大摇大摆地随着那大汉朝宫门走去。
守门的八名卫士不疑有他,开门放行。大门方开,涡流顿时滚滚涌入,推着两人冲入肠宫。
同水晶宫一样,宫内并无海水。甬道开阔,壁上嵌满珍珠,在鱼油灯的辉映下,灿灿生光,亮如白昼。
◇欢◇迎◇访◇问◇。◇
第23节:第三章 干戈玉帛(8)
往里走了片刻,不见几个人影,拓拔野心下起疑,传音喝问,那大汉簌簌颤抖,恐惧已极,结结巴巴说了片刻,才知弇兹算准金族必会派遣大军,前来西海援救,因此连日来调兵遣将,亲自在西海上布局设伏,不想却被他悄然孤身潜入,直捣老巢。
不知何以,拓拔野隐隐之中仍觉得似有不妥,但既来之,则安之,暗想,只要能先救出纤纤,以当下自己的修为,纵然不能击败弇兹,也必可全身而退。当下也殊不畏惧。
那大汉战战兢兢,领着他东折西绕,走了一刻来钟,终于到了一个洞宫,殿室高阔,金碧辉煌,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珊瑚树,奇形怪状,争妍斗艳。地上铺着厚厚的白沙,夹杂着数之不尽的珍珠,眩目闪耀,踩在其上,说不出的松软舒服。
那大汉牙关格格乱撞,指了指右前方的碧玉石屏风,道:“西……西……西陵公……公主就在那……那……”话没说完,已被拓拔野一掌斜拍,登时晕厥在地。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握刀,徐徐朝前走去。绕过屏风,心中一震,又惊又喜,失声叫道:“妹子!”
在那火珊瑚榻上,斜斜地倚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姿容俏丽,泪痕斑斑,赫然正是相别一年多的纤纤!
瞧见拓拔野,她微微一颤,笑靥如花,泪珠却不禁簌簌掉落,道:“拓拔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我……我想得你好苦!”
听到这句话,拓拔野眼眶一热,心中悲喜交加,几欲爆炸开来,喉中如梗,一时竟说不出话。正欲飞身上前,忽然一凛,觉得此行未免太过顺利,弇兹既算准金族必来援救,在这囚殿中又岂会毫不设防?而以纤纤的性子,当日在蟠桃会上既然当众说了那般决绝的话,就算今日当真想煞了自己,也绝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思绪飞转,心下大震,突然明白她是谁了,收回脚步,哈哈大笑道:“晏国主,你的易容之术虽然天下无双,但上过你一次当,还能再上第二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