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马车后,赫连爵一边吩咐车夫赶车,一边笑问:“怎么样?放心了吧?”
“这个李智是先皇很器重的大臣,但我没想到他和你的私交这么好。”君月摘下头上的方巾,青丝一泄而下。
“我最初在乐城驻扎了三年,所以和他认识,这个人为人正直,从不搞阴谋诡计,值得深交。”
她瞥着他笑,“可是我以为你不会和这种过份正直的人交朋友,你和他们不像是一种人。”
“在你心中,我该是搞阴谋诡计的恶人了?”他挑着眉尾,说出她心中没有说出的话。
“起码不是正人君子,这是你自己承认的。”她以牙还牙,用他当日对自己的评价回击他今日对她的疑问。
赫连爵哈哈一笑。“君子这种称号的确不适合我,因为要想做个君子,首先就要伪善,我平生最恨伪善,陛下忽然这么说,是不是在提醒我,该做点不够君子的事情?”
她脸色一变,“每次和你说正事,你就开始胡说八道,是不是我太宠你了?”
他笑得更为得意。“这一个『宠』字还真是让人飘飘然啊,放眼血月国,能被你『宠』不容易吧?那我就更该恃宠而骄一些才对。”
君月无奈地伸手掀开旁边的车帘,看向外面的街景,将他的得意忘形冷淡到自己的身后。
“在看什么?”车内的空间狭小,他稍微错个身就来到她身后。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血月国能一直这样,百姓过着安逸的日子该多好。”她幽幽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这几年先皇一直有野心扩大血月的国界,然而司空国的司空曜一直是我们的劲敌,几次战役下来不仅没有占到便宜,还吃了不少亏。”
“司空曜其实并不难对付,只是这样的人和他为敌,不如和他交朋友。”赫连爵的确和司空曜私交不错,所以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司空曜勇猛善战,但凡事刚烈到底,没有半点转圜余地,打仗不要命,和他交锋不宜硬碰硬,只能智取。”
“这么了解他?”她哼了一声,“该不是纸上谈兵吧?”
“若不信,可以拨兵马给我,我打给你看。”
他将战争说得轻描淡写,惹得君月回头瞪他。“血月的将士性命可不是用来和你打赌的。待有需要你这位大将军亲自出马的时候,我绝对会让你大显身手。”
“选你这位仁慈的公主做血月国的女皇,真是先皇的英明。”他的话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许。
君月只将目光投向窗外,没有再回应他的话。但是她感觉得到他的气息近在毫厘,也感觉得到他的迫力随时压在她的脊背之上。
她愿意相信赫连爵,也相信他有能力可以帮她走出眼前的困境,这让她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喘息的时间不会太长,大姐和二姐那里还对她虎视眈眈,因为赫连爵的介入,相信自己与两位姐姐结的梁子会越来越深了。
不过君月的担心暂时有点多余,因为正如赫连爵所设计的那样,大公主望月和二公主霁月的确开始闹纷争了。
其实望月和霁月的纷争由来已久,最初多是因为皇位继承而暗中校劲。血月国不同于其他国家立摘立长的皇嗣选择方法,每一代的女皇继承人都是在最后一刻才会由前一代女皇当众宣布,所以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女们都拚命表现,以图在最后胜出。
事实上,一直以来先皇对两位公主的态度也好像难分轩轾,吏户礼兵刑工,两个人各有执管,大权分散,表面上好像和和气气,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私下斗得有多么激烈。
原本因为这次皇位继承的结果,两人应该联手反扑君月,但是赫连爵的出现却将情势改变了。
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一次皇族家宴上,二公主故意向他示好,言词隐晦,惹得大公主狐疑嫉恨,又不能光明正大去质问,于是两位公主结下新仇。
当君月得到消息,说两位公主在离宫之后,各自的车队堵在大街上互不相让的时候,不禁叹了口气,对坐在一旁悠哉游哉的赫连爵说:“都是因为你,我倒要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不急,事情还没有闹大,这不过是个开始。”他依旧笑得从容,“她们两个互斗得越激烈,你越好坐收渔翁之利。其实她们争执也不全是为了我,前日你把大公主本来管着的皇家绸缎庄忽然转给了二公主打理,这一下子让大公主每年白白少赚一大笔私银,她能不生气吗?”
君月也笑了,“表面上的大事交给大姐去出头,让她有了面子,总要安慰一下二姐,大姐心里生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也是个小狐狸了,越来越狡猾。”他戏谴,“所以别将什么罪责都怪到我头上来。”
她再一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不学着使用权谋,人家就要算计我了。”
“这就是生存之道。”赫连爵转口又问:“昨天你召见的那两个侯爷,对我的事情有什么意见?”
“靖远侯年纪大了,不管这些事情,镇远侯还是很不服气,像是和丞相早就串通好了说词,坚持不同意。不过你的侯爷府一直在修建之中,没有停下来过,等到修好就算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会让你搬进去住。”
“急着要将我赶出宫吗?”他倏地欺身逼近,“你要是还怕外面的那些是非口舌,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做什么?”她不解地看他。
他以右掌托住她的侧颊,幽幽笑道:“只要宣布封我做你的皇夫,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我留在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