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等偷师成功,再来顺便指导一下我们怎么样?”
一旁的沈斯眉头微挑,反问道:“你们干嘛自己不去问?”
“就是!而且学长走在路上碰到老段是连招呼都不主动打的,你们别什么事都指着……”
然后舒一帆就被沈斯拧了小臂上的肉,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懂,”说话的人看上去深有体会,“但学长好像是平等地不跟任何一个人打招呼。”
另一个人跟着接腔:“说实话,我从上次学长跟顺口溜一样的自我介绍里只悟出了四个字:少来烦我。”
“对啊!所以说我看学长总有一种‘刚开口问话就会被他骂蠢货’的既视感……”
舒一帆话痨的最大毛病便是嘴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经常好心办坏事,稍不留神就容易漏话柄给别人。
他这会儿看向自己身边一班之长的眼神都已经快被愧疚淹没了。
“学长刚刚没有反驳老师的话。”段景琛突兀地打断了同学们评判。
顷刻间,原本还在议论与附和的同学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想,”段景琛的指尖微微蜷缩,“他应该会认真负责地回答大家问题。”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时常暗流涌动,而使它表面看起来和谐的,往往是互不冲突的利益、更不合群的异类,以及捆绑相处的时光。
才加入这个团体的温颂年像是一个不识规矩的闯入者,他起码要先去主动接纳大家才能免于被人猜测。
可温颂年偏偏又是一位行事张扬的独行侠。
段景琛顺势道:“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去问学长问题的话,那就由我代劳吧。”
此话一出,刚刚还只顾着低头拿眼睛看鼻子的同学们立刻轻声欢呼了起来。
段景琛伴着气氛弯了一下嘴角,但却没有多理会这些庆祝。
他的目光追着走向暗房小门的温颂年,三两下收拾好东西背上相机包,连忙迈步跟了过去:“学长。”
温颂年回头,撩开三号暗房幕布的指节堪堪顿在半空。
不等段景琛把自己的来意说出口,他就看见学长把脑袋朝暗房里的方向一偏:“进去吧。”
中央电影大学的暗房配置豪华,分湿区和干区,前者用来冲洗胶卷,不同药水装在特殊的瓶瓶罐罐里摆满了一桌,后者则主要负责把胶卷上的影像用机器放大印照到相纸上。
温颂年反手拉上门口的幕布,格外出众的遮光效果使得室内骤然陷入黑暗,像极了一座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孤岛。
恍惚间,被荫蔽了视野的段景琛甚至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辨认温颂年的位置。
温颂年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显然更加得心易手一些,他开门见山:“用你拍的胶卷做示范还是我拍的?”
段景琛听完后先是没忍住一愣,他都不知道温颂年什么时候拿着两个人公用的胶片机出去拍了照。
但温颂年这会儿的言下之意段景琛却是弄明白了——如果要冲洗温颂年的胶卷,他势必不可能上手操作具体的步骤,最多只能站在旁边囫囵吞枣地观摩。
“用我的吧。”段景琛摸黑从相机包里拿出胶卷放到了温颂年的手中。
在指尖触碰到温颂年掌心的那一刻,段景琛借由胶卷塑料外壳的传导感受着从自己皮肤肌理中涌现出来的滚烫,丝丝缕缕的温度就像被刀刮过的鱼鳞,有的尚且明晰,有的却是掉进了水里,变得模糊不清。
“你的身子再靠过来一点。”温颂年公事公办。
段景琛虽然知道温颂年或许是害怕自己看不清动作,但他的思绪还是在不觉间脱离了实际。
某个瞬间,段景琛倒真的希望自己跟温颂年之间没有那些不可言及的弯弯绕绕,这样他才能以更坦荡自然地姿态与对方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