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的石头碌碌骨地一并滚落,途经些许往事,触发而起的回忆令温颂年又不由得对眼前的人多了一丝困惑。
住宿同寝是学校的意外安排、作业同组是老师的自作主张,按照段景琛过去两年退避三舍的反应来看,他本身应该是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的接触才对。
而此刻的段景琛却也是一副没想到温颂年会问他这个问题的样子。
段景琛沉吟片刻,最终挑了个不会惹人遐想的理由:“我有点好奇学长你平时是怎么拍摄照片的。”
“因为1839摄影奖?”温颂年语气不明,转身去了暗房湿区的平台边。
段景琛“嗯”了一声,看温颂年拿起温度计测量水温,又将几瓶药液在量杯里来回倒了几次,熟稔地调配出一瓶显影液,言行间似乎没有打算同意自己请求。
半晌,温颂年蓦地回头:“胶卷装好了吗?”
“啊,对不起。”段景琛抿了抿嘴,连忙加快手上的动作,“就快了。”
他垂下眼帘,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拒绝了。
段景琛把盘好的胶卷装入通体漆黑的显影罐里,合上盖子后立刻拿出手机倒数四十五分钟,任由温颂年帮他将显影液通过特制小孔平稳顺滑地倒入罐中。
随后,温颂年拍亮暗房的灯光,出声使唤段景琛去轻震几下湿区桌面上的显影罐。
他解释:“如果倒显影液时动作太赶容易产生气泡,一旦附着到胶片上会导致影像破损,我自己通常是每隔十分钟震几下罐子以防万一。”
段景琛点头照做,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时间,发现这会儿都已经十一点了。
“接下来的步骤应该不需要教了吧?”温颂年又问。
冲洗胶卷主要的难点就是需要在无光环境里完成的“显影”,剩下关于“停影”与“定影”的操作无非是将几种药水倒进显影罐,然后等过了某个时间点后再把它们倒出来而已。
“嗯,”段景琛又震了几下显影罐,然后把它放到一边静置,“要是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我过会儿去钉钉上找你问。”
温颂年见状也不跟对方多客套,径直背起了自己的相机包。
段景琛顺势弯身靠近桌面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寻找等会儿要用到的停影液与定影液。
见温颂年没应声,他又顺口提醒了一句:“现在时间不早了,学长你先去吃饭吧。”
温颂年抬手掀开暗房的门帘的动作微顿,半只脚都准备迈出暗房了又转过身子,突兀地停在原地。
良久,就连段景琛都觉察到了门口的反常,困惑地抬头看向温颂年。
温颂年像是才下定了什么决心,慢半拍地开口道:“我打算明天晚上去校外拍胶片作业。”
话音刚落,惊喜的神情就仿佛要从段景琛的眼睛里跳跑出来似的,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如风似水般兴奋地滚动起来。
“好,我知道了。”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记得学长好像有课对吗?”
温颂年点了点头:“下午两点到五点半。”
“那我到时候去教室门口等你下课。”段景琛弯起眉眼,“我们去食堂吃完晚饭后一起出发。”
温颂年下意识错开了自己的视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姑且算是默认了段景琛的安排。
他迈步离开,一走出暗房工艺课的教室就被室外强烈的阳光晃花了眼。
迟来的眩晕感让温颂年颇为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