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偏过头去,试图逼回涌上眼眶的泪水。遭受怎样非人的折磨他一声都没有吭过,可是看见她递还它的时候,心酸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怎么?嫌弃了?”
“我说过,它太贵重了。再见面时一定要还你。”莫莫把它塞进他怀里。
“送出去的‘哈土蛮’没有收回来的。”他狠狠地将它扔在地上,“嫌弃就扔掉它!”他用愤怒的泪眼看着她,一滴泪就那样滑落。看似极轻的泪珠却是重重的砸在莫莫的心上。
“塔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蹲下身拾起那方碎花绢帕。
看她捡起“哈土蛮“,塔塔的泪掉得更凶,仿佛决了堤一般。
哈土蛮,是被鲁拿噶族人看做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是只赠送给最心爱的人的信物。寓意:将生命托付给最珍爱的人。
“这不是我能收的东西。”但是看到他的眼泪,这句话却变成了——“我一直带在身上,想的是兑现我当初的承诺。”
塔塔别过头,不去看她。冷冷地道:“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走。”
莫莫转身离开,就在她关上门的一刹那,屋内传来塔塔撕心裂肺的吼声。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打开,睡眼惺忪的帕萨跑了出来。“怎么了?塔塔!”他的焦急不是做假,而看到莫莫站在走廊的怀疑也不是作假。
他冲进塔塔的房间,“你在干什么!”他暴怒地咆哮着把塔塔拥进怀里,牢牢抓住他血淋淋的手,不让他再有机会伤害自己。而塔塔在他的怀里仍然挣扎不休,拼了命的哭喊,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莫莫看着塔塔的挣扎,看着帕萨粗暴的用力量压制他。他越是不放开,塔塔越是挣扎,直到塔塔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昏死过去。
莫莫承认自己从不是个善良的人,做耐非尔缇蒂的时候不是,做莫莫的时候更不是。她不会为小动物受伤而哭泣,也不会施舍乞丐金钱,无论敌人如何哀求她仍然是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但是,塔塔的那滴泪……击中了她最柔软的地方。她不能看着他如此痛苦,他的痛和挣扎像毒刺一样狠狠地扎在记忆深处那道伤疤上!
小孩子无助的哭声、女人的哭泣、男人愤怒的咆哮、一声叠一声的枪声……那天的太阳也是如此的热,但却是她一生中最寒冷的中午。
考古团的休假日,所有成员的家人都来了。孩子们欢笑奔跑、女人们做着美味的饭菜,男人们大谈着此行的收获。突然,一群持枪的暴徒闯了进来,场面一阵混乱。年幼的莫莫被妈妈塞进电视柜里。她从柜门上的缝隙里看到的是小伙伴们被一个个的杀死。叔叔婶婶们也一个个的倒在枪口之下,尸体倒下的声音是“咕嗵、咕嗵”的,很闷、很沉,足以杀死一个九岁女孩子的所有天真和稚嫩。
妈妈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他们一直在重复一个问题。妈妈倔强地不肯屈服,那个男人手上加了劲。
莫莫想叫、想喊、想跑过去救妈妈。可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按在原地,根本就无法动弹。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拼命地挣扎、拼命的打那个男人、最后那胳膊颓然的垂下。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只粗壮的胳膊!是那只胳膊扼杀了她的妈妈、她的生活、她的一切一切!
莫莫收回注视着帕萨胳膊上的眸光,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会让你死,用最痛苦的方式。”她永远不要再看到身边的人痛苦,永远不要看到他(她)们的眼泪,永远不!
第七十章
沙漠的白天和黑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当黄昏拖着曳丽妩媚的脚步消失于天际,夜就扯着它纯黑色的斗篷降临了大地。
一弯纤细的弦月静静地俯瞰着大地上的一切,清冷的月光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秦月手里拿着一只细长的帆布包袱,推开了“博博亚卡”的木板门。
店老板从柜台后探出黑瘦的脸,浑浊的眼上下打量着他,“干什么的?”
秦月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找人。”
店老板缩缩脖子,“人都在二楼。”又来个不好惹的,他心里祈祷“神啊!让这些人都快点离开吧!”
本就黯淡的灯泡闪了几下,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楼上立刻响起了脚步声,门板被摔得山响,“怎么了?”
“停电!”老板扯着脖子回答,“有人来找人!”
“什么他妈的,谁找人?”楼梯口上迅速出现了十几道高壮的身影,为首的帕萨高声问道:“你找谁?”
“找我。”莫莫从人群后走出,微笑地下了楼梯,“这么快?”
秦月略带疑惑地看着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头?“恩。”他点点头,迎着她走上来。
“路上很赶吧?”她和他并肩地上楼。
“还好。”
“这是我搭档,秦月。这是帕萨将军。”莫莫为两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两人都只是互相点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今晚我们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明天说吧!”说着莫莫已经打开自己的房间,和秦月走进去了。
帕萨挑挑眉,她的这句话让他浮想联翩啊!转身推开塔塔的房门。塔塔躺在床上,紧皱的眉头依然没有打开。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为自己中午的粗暴而深深的懊悔。
关了房门,莫莫又变回原来冷淡的模样。“猎人晚上也睡觉吗?”她坐到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