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乾隆劈头盖脸一顿呵斥,富察氏起而惶惶然,继而讪讪然,再而凄凄然,她没说一句话,淌着泪水任凭乾隆在她身上撒着气。富察氏平日就是一位不善言词的温和女性,此时别说乾隆没给她一点辩驳的机会,即使给了她也不会强词夺理的,她是一个才女,《资治通鉴》《史记》她何尝不是熟而又熟精而又精?自觉作错了事,却又无力申辩,懊恼之余羞悔难当,这是最让人揪心的。
“你怎么不说一句话?”乾隆问道。
富察氏低着头说:“臣妾知罪,无话可说。”
乾隆望着凄楚哀怜的富察氏,顿觉爱妻柔美知情,一股柔情升腾起来,上前轻轻抹去了她的泪水,刚要拥抱住她,富察氏跪了下去:“臣妾再也不作这种糊涂事了。”乾隆一把扶起了她,抚着她的娇颜笑说:“朕不怪罪你了还不行吗?你们这些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现在看来,不光是女子见识短,男子伟丈夫里见识短的亦不乏其人。
想到这儿,乾隆哈哈大笑了起来,满朝文武不知究里,悬着一颗心静候乾隆的出语。乾隆笑完之后说道:“郑板桥,你说得好,说得好啊。你的字画朕见过,今日又得见你的文才,扬州的画师果然是诗书画样样精通啊!朕免你无罪。”
“谢圣主龙恩!”郑板桥叩曰,不知什么原故,这时他嗅到了朝堂里一股特殊的檀香味。
“扬州知府卢雅玉。”
“罪臣在。”
“先斩后奏,误杀小铁匠,乃失职之举,理当问罪,朕念你扬州任上治理有功,免罪调任广西,由吏部议呈。”乾隆御旨道。
“谢主龙恩!”卢雅玉舒出了一口长气,脊梁骨上开始有了知觉,刚才淌出的汗水现在觉得格外的凉。
“允禧贝勒。”
“臣在。”
“朕晋升你为慎亲王,赐为南巡特使。替换钦差凌枢代朕巡查南巡事宜,三日内出巡。”
“臣领旨,谢主龙恩!”
“安宁。”
“臣在。”
“传朕的旨意,凌枢出巡期间,行为不检,召回京城,除所收贿赂一律没收入库外,罚俸一年,降职为从五品;扬州通判麻三贵……动用官银收买巨砚,理当问罪,朕念其寻得失传古砚有功,将功折过免罪,晋升从五品,代理扬州知府职。”
“臣遵旨。”
乾隆似乎格外解气地说完了这些。他在量刑处罚时,或多或少地掺入了对皇后富察氏、凌琳爱妃的情感关照,作为一种政治平衡,免得在凌枢的宽宥上太惹人眼目,对麻三贵作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提携。众大臣哪里知道乾隆那些个不为人知的苦衷呢,一个个胆怯地相互望了望,仅此而已。
“退朝。”乾隆说。
“退朝”安宁宣道。
乾隆从龙座上缓缓款起了身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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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祸不单行。看来只说了一半,还得加上“喜不单生”方为全句。允禧把自己晋升“慎亲王”和郑板桥“大难不死”视为双喜临门,下大力将全府里里外外布置了一番,尔后把板桥请到了府中。
允禧在大门口亲自迎接板桥,兄弟般引他入府院,齐肩而行时,允禧不时地侧身观察着板桥:
“我让李禅大人给你捎过一封信函,为什么不给我回函?”
板桥作揖歉意地说:“亲王,不是草民有意怠慢,清心自孤,而是……”
允禧反问道:“而是什么?”
板桥不得不回答,以笑掩饰内心的些许尴尬:“恕草民直言,你是皇亲国戚,板桥只是一介布衣,如此悬殊,怎敢高攀?”
“这是何话?你我相交只在以文会友,无有它图。”允禧嗔怪地说,转而疑问道:“怎么,莫非有人欲借我俩之间的交往作下什么文章?”
“不不不,除了李禅大人,没有第二人知晓此事。亲王万万不要猜疑。”板桥连忙解释道,“板桥与亲王仅仅一面之交,敢得亲王如此青睐厚爱,实实有些惘然而不知所措。仅此而已。”
允禧闻之哈哈大笑起来:“板桥,我说板桥啊,你把我允禧看成什么人了?皇亲国戚,政客,还有呢?……独独没有把我当作画友诗友,我很伤心,很伤心哪……”
“亲王。”板桥慌慌地作了一个揖,说道:“板桥在心目中将亲王当作……”
“嗨嗨嗨。”允禧用手挡住了板桥往下说,“你一口一个亲王,是不是有意疏远我俩之间的友情关系?”
“这……”板桥张口结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