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画师笑呵呵地回到议事厅,麻三贵的长脸缓和了下来,早在他们商议的时辰,麻三贵就安排衙役摆好了画案,放上了闭墨纸张。他们不用多说,各就各位,挽袖执笔,舔墨着色。
一杆直冲天穹的清竹在板桥的笔端气势浑然而出;金农的小桥流水淌出了各种书体的“寿”字;涂抹勾点汪士慎画出了满纸染色的红梅;高翔在高山之巅一笔掏出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石猴形成俯瞰万里山河的俏皮野风;黄慎的八仙图仙骨凌然,剩下一个曹国舅的脑袋没画,停了笔。
听衙役报画师们的字画已经作好,在花厅里品茗静侯的麻三贵和吴子坤、赵怀沙交换了下眼色,兴冲冲地赶到议事厅来观画。
麻三贵进门就问:“都作好了?”
金农收笔戏言道:“好了,你催的这么急,少了一个字你担着了。”
“你这么说,我还真要数数,一万个寿字少没少。”麻三贵认真地说。
“那好,拿回家慢慢数去吧。”金农笑道,“少了,我再补还不行吗?”
“你别开玩笑了。”麻三贵喜滋滋地笑了下,吩咐道:“章师爷,你把作好的都收了,现在就送到裱坊里去!”
章元杰收着大伙的画子,一见黄慎的画子,吓了一大跳,口吃地说道:“黄,黄师傅,你这张画子是怎,怎么回事?!”
黄慎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啦?”
“曹国舅的头呢?”章元杰大惑不解。
“这头你问麻大人要。”黄慎戏谐道。
麻三贵跑过来看,顿时就急了眼,梗着脖子说:“新鲜,你问我要什么头,头你不画,我怎么交差?”
“你不是说了吗,曹国舅的头要岳公子的模样吗?”黄慎瞄了下画幅道,“见不到他的人,我是神仙也变不出来呀!”
麻三贵这下才悟出个所以然来,拍了下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一码子事忘了呢!”
4
梅子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她绝望了,绝望的人面临绝境往往显得格外的平静,异常平静的她画下了一幅《折梅图》,上书:落花成泥,洁身归西。
有人开门,梅子藏起了书画。
进来的是姐妹湘莲、荷花。湘莲的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荷花双手托着一个托盘,里边装着吃的汤羹。
湘莲不敢大声地说:“梅子姐姐,妈妈让你吃了这份燕窝汤,换好衣裙,待会送你到岳府去。”
梅子静静地说:“荷花,你先走,我跟湘莲有话要说。”
荷花施了个礼:“姐姐保重。”退出门外去了。
梅子祈望地盯着湘莲的眼睛,说:“湘莲,你我姐妹一场,梅子大难在即,能求你一事吗?”
“姐姐有话尽管说。”湘莲凄婉地说,“只要湘莲能办,一定照办。”
梅子走去闩上了房门,随后靠在房门上哀怨地说:“湘莲,我被卖到这种卖笑的地方来,那是身不由己的事。本想守个洁身,找个好人家从良,将来有个脸面见我的亲爹爹……哎,看来是没个指望了……”
湘莲安慰道:“姐姐你不要想得那么多,岳公子不准就是那么坏。借他的手你出了这个地方,尔后再寻它路,也不是不行啊?”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什么也不是。”梅子悲伤不已,“何清清被人玩了一通,想开了,殉了情,值得。我说不上为谁殉情,也不能就莫名其妙地被他这种禽兽糟蹋了。”
“姐姐……”湘莲感到莫名的恐惧。
“听着,姐姐只求你这一次。”梅子拿出一些银两道,“你到多子街的药铺里替我买些砒孀回来……”
“姐姐你要干什么?”湘莲不敢接银两。
“去,你放心,出任何事,姐姐都不会连累你。”梅子安慰道,将银两硬塞到了湘莲的手中。
湘莲萎萎地道:“我,我好怕……”
梅子哄着湘莲出了门。
砒孀这种东西湘莲只是听说过,吃了它的人死了以后骨头都是黑的,到了阎王爷那儿小鬼都不收。所以梅子让湘莲去买这种东西,她能不害怕吗?更何况她年纪小,瞒不得什么事,当她从多子街回来时,浑身颤抖,神色慌张,那模样让人一见就要起疑心。她刚刚走过前院,就被查院的胡四姨瞄上了:“这丫头搞什么鬼?”
她身边的猴三不经意地说:“她刚才说有事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