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起哄了:“对对对,拿出真画子来!”“说话要算数,不要丢了咱北京人的脸!”……
钟文奎看见出面说话的竟然是御画师李禅,情不自禁地说了声:“李大人……”
钟小梅好奇地问道:“爹,那个大胡子你认识?”
“他是御画师李禅大人。”钟文奎说着,眼睛没离开人群的那一边,“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长不出胡子的老人就是蒋南沙。”
“啊?”钟小梅禁不住脱口道:“今天就是为他的画子打擂台?……”
钟文奎鼻腔里“哼”了声,浅浅地笑道:“这场戏还真不好收场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哈川迫于无奈,朝他的家人做了个送出临摹画子的手势。就在这时,哈川眼睛一亮,看见了站在李禅身后的蒋南沙,他慌慌躬身来到蒋南沙的面前,惊声微气地:“蒋大人,小的不知您老人家来了。”
李禅接过蒋南沙的真迹《戏猫图》,送到蒋南沙面前,其意显然,蒋南沙愠怒不已。李禅当众将画子举起了,道:“仿作与真迹相差无误!”
钟小梅轻声对钟文奎道:“爹,你注意看,这个郑板桥好手笔!临摹的一个样!”
众人轰了起来
“一个样!”
“老板您就付钱吧!”
“好好好,太好了!”
“功夫真是到家了!没话说的!”
……
哈川无法左右局面了,只好讪讪地笑道:“画是画得好。画子我要了。”说着伸手就要去拿画子。
“慢!”板桥按住了画子道:“哈先生的钱还没有付够呢。”
“仿作的画子五百两足够多的了,你不要穷得没处走,到我雅墨堂挖宝来了。”哈川讥嘲道。
板桥也笑了:“哈先生就这点气量,看不出是做大生意的。行了,五百两银子我认了。”板桥说完拿起那张仿作的画子,拦中将它撕了去,将一半递给哈川。
哈川搞糊涂了:“你这是干什么?”
板桥道:“说好的价钱,你只付了一半,我只好给一半画子给你了。”
围观的百姓们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哈川瞠目结舌竟然一句话也辩不出来,脸色拉下三百吊的蒋南沙闷不叽叽地走到板桥的面前,拿过了撕毁的画子,仔细地观摩了起来,犀利阴刁的目光盯视着板桥,声音不大但透着不可回避的威严:“我说你这个狂生也太过份了。在下的用笔讲究柔滑,而你的笔意大有倔犟不驯之气。形酷似,然犹未化也。何以谋合?不敢苟同啊。”
郑板桥一时傻了眼,有些惊诧地望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胖老头,从对方的话意里,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谁了,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你就是……”
哈川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大伙都听到了,这就是蒋南沙大师!大师说他临摹得不象,那就是不象!”
经哈川这么一大声张扬,整个场子乱了套。宫廷的大人物微服到了琉璃厂,本身就是一桩新鲜事,更何况大人物以现身说法卷进了这场难解难分的口笔官司,一时间哄哄嚷嚷炸开了锅。
李禅凑近蒋南沙道:“蒋大人,郑板桥的临摹细秀妥贴,灵气占先,有神有意,少有尽善,非不欲全,而亦不必全也。”
李禅所言,蒋南沙何尝不领其意,但这种时候,他是绝不会给郑板桥让道的。只见他横眼看了一下李禅,举起手中的画子敲山震虎道:“李大人此话差矣,这是谁的画?是你的?不是。是我的,我说了算是不是?”
哈川轻蔑地看了李禅一眼:“你是哪路的神仙?有蒋大师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哈老板。”蒋南沙道,“不要放肆。这位是我的友人,宫廷御画师李禅大人。”
哈川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连忙作揖道:“李大人,小的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钟小梅看了家父一眼,气愤地嘟哝了一句:“狗。”
哈川傲慢地看着板桥:“我说先生,既然蒋大人有了公断,那就对不起了。你拿去的那五百两银子还得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