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智将闪光?”
闪光但笑不语,退入军阵,隐没不见。
“智则智矣,终究落了下乘。”月尔牙也不恼他,两军交战,求的就是打破平衡,用最有效的手段杀伤敌人是战争第一要务,可身为上将连名字都不敢留下,到底是不入流的做法。
随后的战斗越艰难起来,月尔牙带兵左冲右突,终不能出,五千骑兵血染沙场,已不足两千人,若不是训练有素,怕是早已覆没于此。久历战阵的月尔牙当然知道下场如何,突破已然无望,投降乃一生之辱,断不可为,惟有放手一博,尽量杀伤敌人,可惜他本人却要时刻绷紧神经,那号为“智将”的男爵闪光每每于关键时刻偷袭出手,如同猎人捕猎,微一放松便要吃亏。
战斧如月轮,刮起猛烈劲风,吹得月尔牙须飘乱,气势逼人。
月尔牙横矛架开,跨下战马吃力不住,倒退出去,定睛看时,面前已有一将杀至。他收慑心神沉声喝道:“将军留下姓名!”
来将狞笑出声,“大蛇骑士天笑魄!”
“原来是小儿月光寒手下败将,放马过来!”月尔牙长笑一声,冷冷瞥着他。
天笑魄心头火,敢情你们一家都来消遣我……暴喝一声,战斧高举,恨不能将之劈成两半。
事情却没有他想象的美好,月尔牙虽长了几岁年纪,可手中长矛威力更见老辣,盘旋起黑龙也似的攻击,丝毫不见疲惫。交手不过片刻,天笑魄迭遇险招,若不是仗着刚才养精蓄锐,怕是要输此一阵。
一个沉稳如山,一个凶狠似狼,战作一团,身边将士分散开去,让出空间。时间稍长情况就改变了过来,在天笑魄威猛的攻势下,月尔牙身上大小十余处伤口开始迸血,久战后的身体更是力量不继,这个现象让天笑魄更加兴奋,战斧带起呼呼风声,越战越勇。
蓦地背后一阵撕裂感传遍神经,月尔牙疼得一错牙,身体晃了晃,立时遭到天笑魄战斧袭击,肩头中招,好在身体晃得快,否则这一下便能卸下条胳膊去。战马错蹬而过,待得圈马回身,那闪光已立马站在天笑魄身边。
月尔牙急喘了几口气,仰头望天,哈哈大笑,“尝闻西洲骑士八大守则,原来不过如此。再来!”
闪光冷笑连声,并不回应,由得天笑魄出手。
天笑魄大怒,“闪光,你做什么?退下去!”
他的名号是“大蛇骑士”,是有着严格骑士操守的人,如今被敌人这般羞辱自是愧疚汗颜。可闪光浑不介意,他不是骑士,而且从来不以勇力著称,那死板的骑士教条也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忽然间,战阵西北角烟尘荡起,马蹄声如山中闷雷滚滚,一彪绿甲的人马杀将进来,直搅得战阵乱成一团。五百骑兵刀枪并举,映了雪光更添气势,转眼间杀到阵中。
为两人放马闯近,高呼:“鼠辈敢尔!”
两匹马追风驰电一般,穿过月尔牙身边,离着天笑魄尚有三丈之距,马上骑士突然离鞍飞起,两条飞爪横过半空,左右夹击天笑魄。天笑魄大惊之下,仓皇间横斧迎上。金属摩擦之声刺耳生疼,两把飞爪扣住斧杆,那两人顺势扑至,与半空间错身而过。
闪光脸色大变,就见四道蓝光漾动,随即迅隐去,只见得那两人落地后轻如鸿羽,反身奔向月尔牙。兔起鹄落只一瞬,天笑魄的头颅便落在地上,身躯跟着晃了几晃,栽落马下,那血如喷泉般淹了一大块雪地,触目惊心,惊得他再不敢逗留,催马隐入阵中。
“参见月尔牙将军!”
“想不到老崔当年追杀的强盗,如今倒来救了我。”月尔牙爽朗开怀,知道来的是死神兵团的两位领,更知道他们已是红杏的心腹将领。
死神之翼环视战局,沉了脸问道:“将军,赶快突围吧,迟恐不及。”
月尔牙叹了口气,“两位老弟,趁着你们带的生力军实力还在,就把我这些部下带走吧,能走一个是一个,我是不成了。”
两个人皱眉看着他擦去嘴角鲜血,多年的江湖生涯告诉他们,这将军已是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了,“将军千万保重,我兄弟不才,愿为将军开路。”
“废话,你们当我想死还是怎么着?”月尔牙笑骂一句,随后端正了表情,“朝东方闯过去!”
两人愕然,“那边不是西洲军的本阵么?”
月尔牙纵声长笑,神态飞扬至极,似是回复了壮年时的豪勇,陡然间大喝:“死地即是生处!众将士听令,随我来!”
呐喊声响作狂潮,剩余的一千多士兵放声大吼,精神倍勇。
月尔牙得意地大笑,“两位老弟,我来给你们开路!”说罢再不废话,凝聚全身之力纵马杀向西洲统帅橘所在的本部。这一刻的大笑,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嚣张,年华走过,日月不停,这份骨子里的嚣张至今没有退化,他很庆幸自己还能再嚣张一次,但他也明白这已是最后的一次嚣张了。
这一布置出乎橘的意料,谁会选择冲击敌人的老巢的?这便是名将月尔牙一生军事智慧的极致,在极端有利的战局下,军阵统帅所在处,绝对是防守最薄弱的环节。
合共两千之数的骑兵,在月尔牙当先开路下,在五百死神兵团的奋力冲杀下,如愤怒的长龙一般直迫西洲统帅所在处。数万人的西洲大军一时间竟不能有效阻截。
橘的反应很快从震惊中恢复,点头赞许,“好个月尔牙!”再不迟疑,拔剑高举空中,大喝如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