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生灰溜溜地被各自家长领走,邹雨彤跟在她妈妈身后,两人正要离开教导处的时候,应父道:
付太太,请留步。
邹雨彤的妈妈脸色很不好看地转过身,露出非常僵硬的笑容:应先生,实在抱歉,我们家小孩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她又推推邹雨彤的后背:快给叔叔道歉。
邹雨彤梗着脖子没说话。
应父也不同邹雨彤计较,他看着付太太,话里有话道:孩子犯了错,不能都怪孩子,我们做家长的也有责任,这是我们没教好。他的语速很慢,不过,我已经很多次在社交场合公开声明过,应陶的妈妈与我是自由恋爱,那时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你可以责怪我不够长情,但是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应陶的妈妈都不是第三者。
付太太的表情变了两变:我、我没说过她是
应父也不听她的解释,而是继续道:我女儿应陶之所以直到今年才回到我们家,是因为当年是她妈妈甩了我,主动和我断了联系。应陶的妈妈是个行动上和思想上都很独立的女性,我希望付太太你,以及你的朋友们,私下议论我的爱人的时候,不要再用一些侮辱性的词汇来称呼她;同时,我的二儿子是我和我妻子通过正规渠道领养的,我的女儿虽然属于非婚生子女,但是这是我的错误,并不是我女儿的,也请你尊重一下她的人格尊严,不要对着我的孩子一口一个私生子、私生女的。他不顾付太太骤然苍白的脸色,口气仍然很慢条斯理:付太太是知书达理的人,自己和朋友们偶尔说说别人家的闲话,这没关系,影响到你自己的孩子,这就不太好了吧?
付太太和邹雨彤的脸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应父却已经不再理会她们,而是又和还等在一边的林爽讲话:
林老师,我还有个事情想麻烦你。
林爽带班也有小十年的经验了,从来没出过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始终没能从惊愕和后怕中彻底回过神,现在听见应父口气温和,并不是要继续追究她的责任的意思,她眼泪都下来了:
不麻烦不麻烦,您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应父说:是这样,我们应陶今天受了点惊吓,正好明天也是周五了,我又刚给她申请了换宿舍,你看,今天我把应陶带回家去可以吗,明天就先不让她来上学了,在家里歇一个周末再说。
别说是要歇一个周末,这会应父就是说要让樱桃歇一个月,林爽都会立刻给他开一叠假条出来。她连忙点头:可以可以,好好在家里歇一歇,家人也帮忙给孩子疏导一下情绪。实在对不住,应陶爸爸,学生之间的小矛盾,有时候我没能注意到,没及时处理,一激化就引发了这样的事情,这真的是我的失职,非常抱歉。
她对着应父鞠了一躬,又向着坐在沙发上的樱桃和李子婷各自鞠了一躬:老师也给你们道歉,平时对你们的关心不够,我从来没想过我自己的班上会有这样的事
樱桃没想到林爽的态度这样诚恳,她还在愣神,李子婷已经一下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连连摆手道:林老师,这不怪你,也是我没和您提过
她一开口,眼泪就淌了下来,林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全都哭了。
那边师生两个哭得教导处几乎成了水帘洞,应父按了按太阳穴,低下头看看小女儿:
你回教室收拾一下书包吧,一会我们回家。
樱桃一声没敢吭,她飞快地回到教室收拾好了随身的物品,顶着一众同学或好奇或震惊的视线走出教室的时候,应父就在走廊上等着她:
宿舍有要拿回家的东西吗?
樱桃小声说:我桌子上有几本练习册,我想带走
应父说:你形容一下都是什么练习册,我让小刘去帮你取一下。
小刘的全名叫刘小雷,是应家的司机,樱桃与他已经见过几次面,算是熟悉,闻言说:不用麻烦刘叔叔,我自己回去拿
应父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态度却很坚持。
樱桃:就在书桌的左上角,一共摞着三本,都是语文练习册,从上到下封皮分别是红色、紫色和蓝色。
她一边说话,应父一边录音,她话音一落,应父那边的语音消息就发给了小刘。樱桃估计小刘大概是回了个OK,反正应父看了一眼回复,就收起了通讯环上的电子光屏,开始一言不发地向着教学楼外面走。
他身上的气压低得吓人,樱桃一早就察觉出来了,她本来就怕应父,这样一来她就更怕,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跟着应父走出校园,来到外面的停车场。眼下并不是下班下学的时间,停车场只停了教职工的车,应家的车停在更远一点的角落里,周围都很空旷,并没有人。
樱桃胆战心惊地把书包放进后备箱,怯怯地看了一眼还沉着脸的应父。她没料到应父也正好看了过来,两边的视线一撞上,樱桃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应父是真的很生气。
她吓得声音都开始发抖: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我总算发现一个事情,应父终于开了口。他看起来就是在压抑着巨大的火气,声音低沉极了:和你讲道理,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用?
樱桃的一声啊?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就被应父按倒在了车前的引擎盖上。樱桃仓皇地回过头,她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应父的巴掌就朝着她的身后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他用着同样的巨大力道,毫不停歇地在樱桃两边屁股上各自狠狠扇了二十下巴掌。一时间空旷的停车场里只听得见巴掌扇下来的声音,樱桃几乎是立刻就哭了出来,两条小腿也开始不自觉地乱踢,应父这才略一停手,骂道:
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十三度,你就给我穿这么条薄袜子?
樱桃死活没想到应父第一句话居然是说这个,她连辩解都不知道从何辩起,哭得特别委屈:疼
应父现在看她,真是怎么看怎么生气:疼就对了,你但凡多穿一点,挨打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疼。他根本懒得再和樱桃长篇大论,大手像块厚厚的木板一样,继续挥了下来。
樱桃这点挣扎的力气放在应父这里根本一点也不够看,她早就哭花了脸,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这里还是公共停车场,虽然现在没有人来,可谁知道一会会不会过来人?就算没别的人来,司机小刘取完她的那几本练习册,也还是会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