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艘冲锋舟进入炮击位置,西夏人的投石车依旧没有完成装填,巴菲特的望远镜向投石车后面看去,此时,投石车周围的夏兵已经开始奔逃,他们大多都向不远的天德堡奔去,但也有人向着河岸的上方或者下方奔逃。
炮击持续进行着,江边巨大的投石车旁已经没有了士兵,宋军的后续跑船一炮炮的对那些投石车点名,炮弹打的又快又密,半空中飞舞的全是投石车的碎片,岸上爆炸的烟柱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
轮到赵兴的坐舟进入炮击位置了,去了前面的遮挡,巴菲特看的更清楚了,他发现此刻江边已经一片狼藉,岸边的浅水处趴着一具具尸体,许多尸体都肢体不全,鲜血已经使浑浊的黄河水变成了红色,此时,因炮弹地爆炸,岸边的江水还翻滚不息,但浑浊的黄水盖不住殷红的血。
透过望远镜,巴菲特望向炮弹的弹着点,在那此起彼伏的烟柱背后,竟然还有一队士兵在坚持,他们的军官挥舞着军刀,正声嘶力竭地呐喊着,此时,大宋的炮击已经向纵身发展,开始对准了这支坚持的队伍。
战船颠簸不定,烟柱又浓又密,透过那些烟雾,巴菲特发现这支军队的军装很整齐,他们穿着黑色衣甲,前排人举着一人高的大盾,但盾阵已经残缺不全,透过残缺的盾墙,巴菲特发现一个士兵正在缺口处竭力挣扎的想要站起,他的左臂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半截血肉模糊的残臂,满头满脸的鲜血糊住了双眼,让他的相貌看不清楚,但巴菲特从望远镜里察觉,那个士兵似乎全身都在用力。
船身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开炮了。此时巴菲特已经对炮击的声音失去了敏感,反正到处都是爆炸声,他感觉不到所在船只发出的炮声,但随即,一股白白地硝烟遮住了望远。随即,刺鼻的味道使他流下了眼泪。战船仿佛撞进了白色的云朵中,巴菲特眼前茫然一片,紧接着,他感觉战船又抖了一下,然后是连续不断的抖动。
硝烟越来越浓,等到赵兴的坐舟冲出硝烟,岸上那支队伍似乎还在竭力整队,只是指挥的军官已经不见了,军旗残破,整个队伍也没剩下多少人了,他们或是三两人站成一排,或是一个人独自站立,从这些人排列的位置勉强可以看出,这支军队原先排列的是正方形队伍。
“为什么不走,他们为什么还不撤走?”巴菲特手里举着望远镜,他眼睛离开望远镜的孔,焦急的向四周地人求证。
周围没有人回答,巴菲特放下望远镜,冲到赵兴身边,忘乎所以的质问:“元帅,他们为什么还不撤走,这明明是一场屠杀,敌人的投石车又大又笨重,而且固定的摆设在江边,而你的战船从江心驶入,在移动状态中打了就走,你们是移动目标,他们是固定目标,为什么这些人还在坚持?”
赵兴淡淡的回答:“西夏军制,主帅阵亡,全队胆敢无故撤回,则全队皆斩——”
赵兴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解释:“就是砍头!这些人不撤走,是因为他们的将军被我们打死了,而他们撤走的唯一理由就是抢回将军的尸体,但现在看来,恐怕他们的将军已经是一队碎肉,即使他们带回去这堆碎肉,也没有人相信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坚持。”
巴菲特把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不不,我刚才分明看见投石车的人在撤退。”
赵兴冷冷的回答:“操作投石车的士兵是技术兵,在西夏,这样的军人叫做‘虞人’,这样的技术兵种是宝贵的,他们撤退是不受前线指挥官控制的。”
正说着,侍从赶过来报告:“太师,有数艘船只报告他们的船舱进水,正在奋力堵漏。”
赵兴哼了一声,懊恼的说:“一次性的船就是质量差。”
这批匆匆赶制出来的战船使用的大都是没有干透的木料,冲锋舟还是尽量挑选最好的木板制造,船上只装载两门小炮,但就这样,它们却依然受不了炮击的震动,仅仅两次炮击,有部分船只已经出现渗水现象。赵兴的坐舟是挑选最好的干透的木料制作,他这艘船上架载了十门炮,这也就是刚才巴菲特感觉到船身震动不断的原因。这样的船整个宋军船队只有三艘,分别由赵兴、舰队总司令,补给船队司令乘坐。
“命令渗水的船尽量靠江边行驶,选择一处浅滩,准备进行冲滩吧”,赵兴下令。
此时,炮击完毕的赵兴坐舟重新驶回了江心,在他坐舟身侧,那些没有装载大炮的运兵船正在鱼贯通过,船侧,无数的宋兵正在冲江上指指点点,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
“还有多少完好的船?”
军官随机统计了一下,回答:“大约有一成冲锋舟漏水,根据刚才的回报,有十三艘已经无法修复,他们请求就近冲滩,剩下的船只回答:渗水情况不大,可以进行修补。”
赵兴点点头:“留下十艘冲锋舟,跟随我的船进行第二轮炮击,其余的继续保持护航姿态,不要停,我们今晚的目标是黑山威福军司。”
船队重新整队又花了一些时间,等到战场地硝烟散尽,刚才留在战场上的西夏兵已经不复存在,宋军冲滩的船只正在竭力的从船上卸下小炮,在泥泞中奋力向岸上推进,与此同时,邻近的天德军城堡不停的向江边发炮。
这通炮是城堡上地旋风炮打出来地,旋风炮体积小,虽然居高临下,但投出的石弹体积不大,这些石弹勉强凑到江边,落下的石子打的宋军士兵的胸甲铛铛直响,大多数宋军一边用手臂遮住脸,一边埋着头向岸上攀爬。
黄河的河滩都是黄土,这些黄土很松软,没有着力点,一脚踩上去就呈现大块地崩塌,而当地的泥石流就是这样形成的,士兵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奋力前进,许多士兵为了行动利索,不得不甩掉黑色的披风,如此一来,他们火红的军服便显露出来。
天德军城墙上的惊叫此起彼伏,以西夏人地智力,他们想象不出宋军怎会从辽国境内向他们发动了进攻,信息的缺少使他们无法做出判断,在他们的惊呼中,夹杂着不少猜测,猜测辽国已经与宋国联起手来,打算灭了西夏。
西夏人在宋国面前是头老虎,但在辽国人面前是头小猫,这个猜测顿时使夏人软了手,城上的攻击稍稍缓和,终于,有一名宋兵轻身翻上河岸,他从河岸上垂下武装带,紧接着,更多的宋军爬上了河岸,大炮也被拽上去了。
城头上的夏兵正在匆忙调遣,宋军站在河岸上,超出了夏军弓箭的射程,而旋风炮的威力又不足,所以他们想调来其余武器,不一会儿,夏军的城头上升起了黑烟,源业平纳闷的自语:“怎么回事?我军还没有开始炮击呢?”
“是火药!”赵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他回答:“这是霹雳火球,配方中含有砒霜,所以那烟有毒,夏军这是想把旋风炮地石弹换成霹雳火球。”
宋军终于开始发炮了,进入攻击位置的冲锋舟竭力与最大射角打出一炮,这一炮飘过夏军的城墙射入城内,掀起一片烟柱。
“好,能够打到城里就好,命令各船依次发炮,用火力压制城内。”宋军这一炮仿佛拧开了水龙头,城墙上顿时飞起了无数的瓦罐,那些瓦罐飞到空中的时候都冒着浓烟,有的瓦罐射地远,勉强打到江边,但更多的瓦罐却没有够上宋军在岸上的士兵。
岸上的宋兵还在忙碌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进水的炮膛,不断的有士兵从船上拆下木板,在岸边铺设一条木板路,稍停,一个冒着浓烟的瓦罐滚落在船上,瓦罐居然没有碎,一名宋兵起脚将这个瓦罐踢入江中,顿时,黑烟止歇。
夏军的反击软弱无力,但相持许久,终于夏军人品爆发,一枚瓦罐正正的击中了一门火炮边忙碌的士兵,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