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畹凤道:“为什么呢?”卓一绝用手抓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一阵,接着笑道:“为师可不是真正的收徒儿,说得明白些,为师只是替紫艾匕找—个主人,替我飞雪剑找一个传人,如此而已,他自然用不着跟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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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待秦畹凤再问,接下去道:“为师准备了一坛酒,就是独自—个人喝的,这坛酒,足可消磨一个晚上了,有一个晚上,学为师的飞雪剑,大概也可以粗通诀要了。”龙飞蝗含笑道:“卓老哥当时看上的大概是那个叫李飞的小兄弟了。”
“不错。”卓一绝道:“那姓李的兄弟二人,尤其是哥哥,英气内敛,眉目轩朗,不但一身武功不错,宅心更是光明磊落,他年必是武林后起之秀。”“英雄所见略同。”龙飞蝗点着头呵呵笑道:“卓老哥眼力不错,若要收徒,换了兄弟,也会属意姓李的哥哥了。”
秦畹凤道:“难道他弟弟差了么?”龙飞蝗道:“当然也并不差,只是和他哥哥比起来,眉宇之间就缺乏英飒之气,而且因为他是弟弟的关系,未免有些骄纵惯养。”卓一绝道:“对极了,龙老哥说的一点也不错。”
龙飞蝗喝了口酒,抬目问道:“卓老哥,那么我这小孙子呢?”卓一绝道:“令孙脸上戴了面具,兄弟如何看得出来?”龙飞蝗回头道:“秦畹风(凤),你现在可以把面具拿下来,给师父看看了。”秦畹凤眼中微有忸怩之色,但依然取下了面具。
卓一绝只朝他看了一眼,口“唔”了一声,问道:“他已经学会你老哥的雪中指了?”龙飞蝗道:“不瞒老哥说,小孙身体单薄,大概只学得六成火候。”“很好。”卓一绝站起身道:“龙老哥且请在这里独酌一回。”一面朝秦畹凤招招手道:“徒儿,你把面具戴上了,随为师来。”说完,转身往后面行去。
龙飞蝗心知卓一绝要传小孙子的飞雪剑了,这就吩咐道:“畹凤,你还不快随师父进去?”秦畹凤答应一声,戴上面具,一手拿起紫艾匕,急忙跟着往里行去。
里间,是一个狭小的厨房,除了一座土灶,就没有什么东西。卓一绝也没点灯,光线只是从前面透进来的一点灯光,初时秦畹凤跟着走入,几乎看不见物事,慢慢的总算依稀可以看清一些了。
卓一绝随手捡了一段七八寸长的松柴,说道:“为师这就教你一式飞雪剑,这一招可以说是集剑术中的奇奥之学,虽非为师研创,也是为师的师祖历代传下来的独门功夫,为师花几十年精力,所悟解的变化,也只有三个,一旦使出来,很少有人能够破解。”
秦畹凤心中暗道:“原来飞雪剑只有一招,三个变化。”卓一绝道:“现在你看仔细了。”他缓缓把手中松枝在掌上一竖,轻巧的向外推出,接着又道:“这一招看去简单,实则包含了许多变化,但为师只研悟了三个变化,在江湖上已博得一绝之名,你必须熟记住这三个变化,才能发挥出飞雪剑的威力来……”他手势一翻一覆之间,松枝就划出了三个不同角度的攻势。
因为他松枝划得很慢,所以秦畹凤很容易看得清楚。卓一绝一面比划,一面口念着四句口诀,每一句都把要点讲解得极为详细。秦畹凤先前只觉剑招只有一式,现在用心凝听,渐渐就觉得这一式剑招,果然极为博大精探,自然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
卓一绝传完一招剑法,就随手把那段松枝递过来,说道:“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练习吧,记住,紫艾匕锋利逾恒,你在设有练熟这一招这前,千万不可使用,为师要和你祖父喝酒去了,如有不懂或难解之处,再来问为师好了。”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秦畹凤等师父走后,就一个人依样葫芦练习起来,他先前看师父示范,好像甚是简单,这回自己练习起来,竟然一无是处,越练越觉不对。再细诵口诀,和思索方才师父讲解过的每一句话,又分明丝毫没错。他是个内心倔强之人,师父教他的口诀一句没忘,自然不肯跑到前面去问师父,只是一个人冥思玄索,摹拟着师父方才教自己的招式,一丝都不肯放过,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
前面,灯蕊已经结了一个大如意,雪中双杰卓一绝和龙飞蝗在大碗喝酒,低声交谈。卓一绝抬目道:“龙老哥,你方才说带着令孙,来找兄弟,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究竟你遭遇了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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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蝗竟然轻轻叹息道:“老哥不出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兄弟改姓埋名,也有十六年了,兄弟现在不是改姓龙了么?”卓一绝惊异的道:“老哥是避仇,还是……”
“都不是。”龙飞蝗道:“我是在侦查一件事,这件事和小孙关连甚大,他……”他突然改以传音入密和卓一绝说话。卓一绝听得一楞,也同样以传音入密,和他说话,两人一面喝酒,一面就以传音入密交谈。突然,两人同时放下了酒杯,互望了一眼。
龙飞蝗低声道:“来人身手极高。”“似乎还不只一个。”卓一绝忽地站起身道:“兄弟去去就来。”迅快转身往厨房闪了进去。
秦畹凤还在一手拿着松枝,练习飞雪剑,他经过一番耐心的思索、摹拟,一再的改正,渐渐已领悟到一点诀要,忽然看到师父闪了进来,正待开口。
卓一绝可没让他叫出声的来,抬手点出一指,抓起秦畹凤身子,也抓起了紫艾匕,身形迅快一下闪到了灶下,用脚扫开散乱的松柴,露出一方木板,他揭开木板就有一个黑越越的窟窿,一跃而下,把秦畹凤放下,就退出窟窿,阖上木板,把松柴盖在上面,然后又匆匆退出。
龙飞蝗朝他颔首一笑,低低的道:“把他安顿好了?”卓一绝点点头,一面说道:“来,龙老哥,明日即天涯,这坛酒,还有半坛哩,咱们兄弟虽得聚首,今晚共谋一醉,非把它喝完不可。”
龙飞蝗笑道:“卓老哥,这坛酒没有五十斤,也有四十六七斤,喝完了,每人肚里就得装进二十四斤,兄弟只怕不成……”只听门外有人尖声笑道:“二位雅兴不浅啊。”
木门无风自启,缓步走进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朱衣人,朝两人打了个稽首,一脸笑容的道:“贫道路经此地,闻到一阵酒香,才不速造访,二位不嫌打扰清兴吧?”这老道话声尖细,笑起来使人有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两人方才明明听到茅屋四周,至少已经潜伏了五六名高手,那么这朱衣老道是他们领头的人了。卓一绝、龙飞蝗都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自问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就算没有见过,多少也有个耳闻,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老道的来历。
卓一绝拱拱手笑道:“道长光降,欢迎之至,请坐。”“哈哈。”朱衣老道尖笑道:“有主人这句话,贫道就不客气了。”他是闻到酒香才找来的,这话当然未必是真,但身为主人的卓一绝,明知他说的是假,也只好当他是真的了,转身到厨房取了一双碗筷,放到桌上,随手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谢谢。”朱衣老道举起酒碗,大口的喝了一口,笑道:“好酒,二位一起来。”他举筷夹了一块风鸡,大吃起来。龙飞蝗、卓一绝猜不透他的来意,两人互望了一眼。龙飞蝗拿起酒碗,朝朱衣老道一举,说道:“咱们还没请教道长的道号,在下先敬道长一碗。”一口喝了下去。
“呵呵,好说,好说。”朱衣老道端起酒碗,同样一口气喝干,才举袖抹抹嘴角,笑道:“贫道的贱号,就在道袍上了。”“朱衣道长?”卓一绝口中说着,给他倒满了酒,心里却暗暗哼道:“朱衣二字,岂能作为名道,他明明是在胡说了。”
“没错,没错。”朱衣老道连连点头,笑道:“贫道就是朱衣道人,来,贫道敬主人一碗。”举碗一饮而尽,卓一绝只得和他干了一碗。龙飞蝗笑道:“道长豪迈本色,酒量如海,在下敬佩得很。”
“酒肉道士。”朱衣老人呵呵笑道:“酒肉道士。”他绝口不提来意,只是和两人喝酒,好像他真是为喝酒而来。“道长风趣得很。”卓一绝大笑一声道:“只不知道长宝观何处?”“游方道士。”朱衣道人又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笑道:“酒肉道士那有什么道观?美其名云游四方,哈哈,云游四方的游方道士而已。”没一句话,能问得出他的底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