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八寸长的铁丁将棺盖与棺体连为一体,人们才又放声大哭。
人的一生走完与阳世隔绝的最后瞬间,有人在脑海里回忆刘少堂生前的容貌。
俗语盖棺定论由此而来。
当最后一根铁钉如纳鞋底的针穿进棺体,哭诉的人群纷纷起身,抹净脸上泪痕,继续各干各的事。
这时,王豆豆和张喜子走进灵堂,拉起倪瑞轩耳语几句,三个人来到厅里。
“家昌呢?”倪瑞轩问。
“没接到。”张喜子答。
“生什么事?”倪瑞轩惊讶的问。
“我们到了枣树湾,那里的房子成了灰烬,看不到一个人影,看情形是几天前生的事。”王豆豆沮丧地说。
倪瑞轩听到这个消息,无比焦虑,思索了一下对王豆豆和张喜子说:“这事不要让菊妹知道,就说家昌外出不在枣树湾。”
王豆豆和张喜子点头称是。
刘少堂与孙枣花墓穴合拢不久,新装修的粮店正式开张,“圩屯”改为“满囤”。
粮店开张并非他个人主张,征得菊妹和盈月同意才开张的。
开张日鞭炮齐鸣烟雾腾腾,请来苏州评弹和扬剧戏班,左边评弹雨打芭蕉叮叮当当,右边戏班又唱又跳鼓乐齐鸣喜气洋洋。
刘姓几个后生心里犯了嘀咕,说老爷刚死半个月,坟头泥土尚未干透,花圈还未褪色,如今鞭炮震天,店名也换了,憋足劲想当东家。有人盼望刘家昌快点回来执掌刘家。这些想法只能放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刘少舟家的败落让刘姓族人触目心惊,刘家文与刘九这等人物输得狼狈不堪,还有谁敢与倪瑞轩作对。
开张宴席倪瑞轩请来镇长派出所长等人物撑场面,他自己身着藏青长衫,黑呢礼帽,外表儒雅,风度翩翩。
带去镇上的民团队员用的枪没换新的,各人仍背鸟枪火铳。倪瑞轩不想太招摇,这是倪瑞轩的聪明,他的聪明还表现粮店用人上。
满囤粮店账房是第一要职,这个人要是自己的心腹,而且要求才干。倪瑞轩本想用自己的大哥,但他没这么做,不能给刘姓的人落下口实。
最后倪瑞轩找到冯锦汉,请他推荐人选。冯锦汉将他家早年用过的管家请来,管家叫冯理财,人如其名右手记得一本好账,左手算盘珠子拨拉如珠落玉盘噼哩叭啦脆响。此人正合了倪瑞轩心意,冯锦汉推荐的人,倪瑞轩放心。
满囤粮店管家是倪瑞冬,他在镇上住了几个月,慢慢熟悉镇上的人。倪瑞轩原本想让王豆豆做总管,最后觉得关系再好,也是外姓,不比亲兄弟贴心,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张成荛伤好后协助张喜子担负粮店守卫,安排张成荛在粮店,是对刘家有功者的抚恤,同时,倪瑞轩觉得这小子头脑灵活是块可造之才。再者张喜子与张成荛是没出五服的本家,俩人搭一块,互相照应,不会掣肘。
张四皮从河滩瓜田换到刘家后院做管工,他的地位与民团队长王豆豆平等。对张四皮施以重用,是对他做事忠心,勤力的肯定,另一个原因有意成全他与韭菜花。这份侧隐之心来自盈月那夜对他说的话:“没男人的女人内心很苦,却又不为人知。”
吴妈的儿子刘宝仍放在民团里,起初倪瑞轩想将刘宝放在镇上粮里,把他们母子分隔开,倪瑞轩没这么做,心里总在期待一件事情生。
刘少堂死后,刘家仍如从前运转正常,在刘菊妹看来,比父亲在世时更有条理。
刘菊妹产期一天天临近,倪瑞轩忙得四脚朝在,顾不上照顾她,这件事便落到爹娘和倪瑞青身上。
瑞轩娘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带菊妹去河边散步,意在让她走松盆骨,顺利生产。
这是倪家头胎,长孙是宝。瑞轩爹娘到倪瑞青,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对刘菊妹呵护有加,生怕磕了碰了。芦叶很乖巧,早已经是刘菊妹心腹,身前脚后尽心尽职。
“满屯”粮店开张,刘菊妹从夫家搬回刘家,晚上不出刘家大院,前后门由王豆豆安排通宵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