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钵连忙往右一让,那镶着细金丝的剑刃,却朝着他的右方刺过来。等他醒悟到自己上了这两位守护圣的当,想闪避,肩膀已被克莱维斯牢牢制住。
趁着无钵动弹不得,朱烈斯不再犹豫,那把双刃长剑的剑尖从无钵喉管右侧刺入至少五吋,剑尖都从他左后颈透出来了,被穿透的咽喉却在此时发出了阴恻恻的怪笑声。
“两位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若要说无钵确实被剑尖刺中,唯一显示出来的客观证据,就是在他讲话时从他喉管漏了不少空气出来,咽喉嘶嘶作响。
恶心得要命。
朱烈斯难掩他错愕外加嫌恶的神情,赶紧把自己的长剑抽出来,挡架那个喉管被戳了个大洞的人手上仍挥舞个不停的尖刀,“……他、他是什么东西?”
“他早已死了……”
“那你还……”朱烈斯一时束手无策,顺手刺向无钵手腕,“……叫我杀他?”
无钵趁着他们俩分心说话,手上加劲,把克莱维斯的脑袋给硬拖过去挡剑锋。克莱维斯连忙双手齐使,把无钵的身子拖动了两步,“快想办法!”
即使克莱维斯没催,从朱烈斯焦虑的神态,也看得出他正在想办法。但谁能想出办法去杀死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朱烈斯招架着尖刀的攻势,一面还要顾及克莱维斯的安全,手忙脚乱之余,每个瞬间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少年时期的克莱维斯也曾练过剑术,即使并没精研,仍能看出朱烈斯的剑势愈发缓慢。
朱烈斯也支撑不住了。
说不得,也只好冒险了。克莱维斯一咬牙,“朱烈斯,退开!”他紧紧抓住无钵的手臂,鼓起他体内平日只拿来占卜的灵力,由上往下朝无钵体内那股简直叫人窒息的邪气紧紧抵过去。
朱烈斯全身一颤,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两股力量一接触,克莱维斯立即感觉到自己似乎能把那股邪气吸纳掉。跟他所估计的一样,他的暗之萨克利亚拥有无与伦比的包容性,几乎可以容纳世间所有的气息,但那仿佛永无止尽、没完没了的邪气发狂也似地一直往他身体里钻,他的血肉之躯又能支撑多久?
说不定……他强大的灵魂从此会受制在无钵的邪气里,永远无法脱身,直到他的肉体死去后,仍永远与这股邪气共存,受到永恒的禁锢……
胸口一阵闷窒,疼得克莱维斯忍不住低吟出声。
“别逞强!克莱维斯,你快退下!”
如果他此刻还能退下,那就是奇迹了。克莱维斯连话也说不出来,勉强支撑着,渐渐感觉到无钵的身体动作已完全停止,抓紧他长发的手也松了开来,就像一具僵立的死尸……
或许,这才是那位可怜的陶艺家应该呈现的样子。
克莱维斯不敢稍有松懈,使尽全力试图继续消融下去,冷不防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被朱烈斯拖开来。
“你疯了!克莱维斯,你的脸都青了……”
克莱维斯腿软得简直站不住,“趁……趁现在……快!”脚步一滑,不由自主地已经冲向朱烈斯的背后。不祥、邪恶的气息兀自在他体内翻搅个不停,他正想扶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形,就听见剑刃破空的声音。
‘嗖’的一声,朱烈斯那气势惊人的一剑不知从哪里斩下,从无钵身体的某个部位,发出了极为惊人的气流。
一股巨大的力量朝着他们涌来。
朱烈斯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往后撞中了仍在他背后的克莱维斯。两人一起直往那道阶梯飞出去。克莱维斯的脑袋重重撞上了刚才被朱烈斯给撞松的门框,一阵模糊的钝痛在他四肢百骸里蔓延。他努力朝着朱烈斯伸长了手,指尖一触碰到他柔软的金发,便死命一把将他的脑袋护在自己的怀里,跟他一起滚跌下去。
◇
不知道昏迷了多长的时间,克莱维斯意识恢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动了动手指确认。
身子微微一动,剧烈的疼痛就侵袭他的全身每一个地方,但朱烈斯的脑袋,还好端端地在他怀里安然无恙……至少朱烈斯的呼吸听起来还很平稳,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克莱维斯松了口气,勉强睁开眼睛,估量着自己大概是跌坐在那道阶梯的某一阶上……
小砖屋里头仍非常幽暗,但至少是属于正常的、门窗紧闭的建筑物里的那种阴暗,木梯旁的小窗窗缝里透进几丝正常的微光,映着朱烈斯璀璨的金发,熠燿生辉。
这种看了无数次、早看熟了的色泽,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幸好这世界一切如常。
“朱烈斯?”
身体上的不适让克莱维斯有些迟钝,他开口喊了朱烈斯的名字之后,才想起自己其实应该动手把朱烈斯推开一点,或干脆把他推到楼下去……如果他还有力气的话。
但他已来不及掩饰什么了。
朱烈斯用一种很诡异的姿势不知道是趴还是跪在阶梯上,腰侧紧抵在克莱维斯的膝盖旁,他的脸仍埋在克莱维斯胸口。或许是姿势实在太不舒服,也可能是撞伤了哪里,朱烈斯轻轻挣动着身子,从鼻子里低微地哼出声。
“……克莱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