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海望的长命锁,杜荆顿时面色惨白。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叶倾怀,眼中满是惊讶和戒备。
叶倾怀也看着他,神色漠然。
“这枚长生锁出自鑫瑞金阁,刻字的部分用的是鑫瑞足金做的。朕查问过了,这种制金手法是鑫瑞金阁的独家秘方,连宫里的御用监都做不出来。”叶倾怀道。
听着她的话,杜荆神色愈发凝重。
叶倾怀看着杜荆缓缓道:“杜荆,你说这个长命锁为什么会在王思云手里?”
“……微臣不知。”
叶倾怀拿起那只小小的长命锁,一边端详一边道:“这个锁上面的金扣已经拉脱变形,王思云说是顾海望奸污她的时候被从他脖子上扯下来的。”
杜荆微微皱了皱眉。
叶倾怀将锁放回了桌上,神色冷峻道:“顾海望在京兆府的供词朕看过,他说王思云与金川奸细有往来,所以对她进行了循例查问。杜尚书,朕想问问你这个刑部尚书,我大景的循例查问,什么时候要脱光了衣服来进行了?”
杜荆直直地盯着那枚金锁,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倾怀道:“杜荆,你是顺平四年进的刑部,顺平八年升任侍郎,顺平十年升任尚书。从伱出任侍郎开始,刑部在你的执掌下已有四年多的时间,这四年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叶倾怀的声音突然锋利了起来:“三司会审的嫌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替换,满堂臣工无一人发声。朕的妃子在慎刑司里被私刑致死,犯人却能逍遥法外。朕身为皇帝,要寻个天理公道尚且困难重重,像王思云这样的寻常百姓呢?他们还有公道可寻吗?”
杜荆低着头,仍然不发一字,他垂眼看着自己的下摆,双目凝滞,如同出了神。
“杜荆,你是从京兆府衙门里一路干上来的刑名。朕问你,衙门公堂里画的是什么画?匾上挂的又是什么字?”
听到叶倾怀此话,杜荆神色动了动,却仍然没有说话。
“你不说,朕来提醒你。不光是京兆府衙门,各级州县衙门里也一样,画的是青天红日,挂的是明镜高悬。可是如今的衙门,真的还有青天红日,还有明镜高悬吗?依朕看,有的只是乌云蔽日!这就是你治下的大景刑律的现状。”
叶倾怀言语中半是训斥,半是自责。
身为皇帝,国家法度至此,她有脱不开的责任。
叶倾怀最后又晓之以理道:“杜荆,你是刑部尚书,是天下刑名的典范,你代表的应当是律法之公正,之无私。你不该是任何人的家奴。”
杜荆的头垂得更低了。他沉默着跪在地上,倒显出了几分可怜的模样。
过了许久,他低沉的声音才从跪着的身姿里传了出来:“陛下,刑律讲究证据,而非主观臆断。内阁两位辅政大臣素来不和,陛下不可偏信一家之言。”
叶倾怀心中一沉,她看杜荆的样子,本以为他有所悔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时至今日,你还要将这些事情往党争上面扯吗?”叶倾怀压抑着怒气,她起身走到杜荆身边,道,“朕告诉你,不论他姓顾还是姓陈,他对王思云所做的事情,一样是天理难容。”
杜荆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近在咫尺的叶倾怀,那双好看的眼眸中阴云密布。
叶倾
怀直起了身,她回身拿起案上那枚长命锁,对杜荆道:“朕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这枚金锁。朕可以把这个给你。”
杜荆的眸中瞬间爆发出了惊讶的光芒。
然后他听到叶倾怀说道:“只要杜正恩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杜荆眼中的光芒突然又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