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说的是“朕要钦点林聿修为今科状元”,而不是“朕想”。
这不禁让众人心中一惊。
叶倾怀并不是要与他们商量,而是已经下定了决断,出言只是告知一声。
“这篇文章,大家都看看吧。”叶倾怀把林聿修的那篇文章递给了李保全,让他拿下去给众人传阅。
李保全将文章呈递到了内阁首辅陈远思面前。
叶倾怀的话让几名内阁大臣都对这篇文章充满了好奇,一时间,几人都起身围到了陈远思身边,一同阅览起那篇文章。
只有陆宴尘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他抬头看向了叶倾怀,却见叶倾怀也正看着他。
皇帝的眼神十分冷静,却也十分坚决。
以陆宴尘对她的了解,叶倾怀露出这样的神色,便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
陆宴尘收回了目光。
只这一眼之间,他明白叶倾怀是下定了决心要用林聿修。
陆宴尘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了几分忧色。
“行云流水,不赞一词,文章确实是好文章。”陈远思读完,评价道。
只是他一边盛赞,一边蹙着眉。不仅他如此,其他几名内阁大臣看着这篇文章,也是一般凝重的神色。
“只是这文中所陈之词惊世骇俗。老臣想知道,陛下有意点他状元,是看重他的文才,还是他的策论?”陈远思的语气平缓而谦恭。
叶倾怀没有立刻回答,她抬眼看向了陈远思。
陈远思先是盛赞了林聿修的文辞,然后如此问叶倾怀,其中的引导之意不言而明。
“陈阁老觉得这篇策论如何?”叶倾怀反问道。
陈远思道:“看似犀利,却有纸上谈兵之嫌。就拿这条以监代管来说,州府的州御史台该如何设立?由何人掌管?若由朝廷掌管,京官不了解地方情况,衡量裁断难免被言论左右,就会出现会哭的孩子有奶喝的局面。但若交由州府掌管,便等同于自己监管自己,如此便形同虚设了。”
叶倾怀听完,忖道:“陈阁老所言极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林聿修毕竟只是一介白身,对朝务有不详之处,情有可原。但他所言朝野积弊,朕深以为然。”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遍殿下众人。
无人出言,但每个人都看着她,眼中有担忧、有不解、有防备。
叶倾怀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笑了笑,但她面上的神色太沉了,将这抹浅浅的笑意盖住了。
“诸卿可是在想,我大景如日方升,一派欣欣向荣,这文章中却危言耸听,说国运式微,实在扫兴。”叶倾怀垂了垂眼,道,“不瞒诸卿,若是搁在半年前,朕看到这篇文章,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叶倾怀叹了口气,道:“岁和二年,是个好年啊。除了端午时候绿水发灾淹了百亩良田以外,一整年里,再没有什么灾事了。但是,就算是在这样风调雨顺的好年头里,盛京城中仍能路见饿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