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决断似乎有些出乎陈远思的预料,他微微蹙了蹙眉,侧目看了一眼顾世海。
察觉到他的目光,顾世海也测过头来看向了他。
两人针锋相对地对视了一眼,便同时收回了目光。
“陆先生也一并留下吧。”待人群散的七七八八,叶倾怀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陆宴尘。
“秦阳不在,朕身边没有护卫,烦请先生屈尊代劳了。”叶倾怀对陆宴尘说话一如既往的恭敬。
言罢,她把腰侧佩剑解下来递给了陆宴尘。
叶倾怀并未觉得这个举动有何不妥,却引得众人侧目,顾世海更是看着那柄剑皱起了眉头。
连陈远思也抬起眼看向了陆宴尘,那双垂老的眼眸中深不可测。
陆宴尘对着叶倾怀行了一个全礼,道:“微臣领旨。但陛下佩剑微臣不敢受。”
说完,他又转向门外的赵胤实道:“还请赵统领帮忙寻把趁手武器。”
叶倾怀这才觉出自己此举不妥之处。
她一个皇帝,将身上唯一的武器交给臣子,在形式上便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这是莫大的信任和倚仗。
然而,她对自己的老师如此,便难免有任人唯亲之嫌,会招致莫大的妒忌。
叶倾怀点了点头,默许了陆宴尘的请求,收回了自己的佩剑。
厅堂上最终只剩下了陈远思、顾世海、虞江辉和陆宴尘四名臣子。
“走吧诸位,我们进仓去看看。”叶倾怀道。
虞江辉站着没动,他有些焦急地看着陈远思,似乎在等着他对皇帝说些什么。
但陈远思站在原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对虞江辉道:“江辉,去找个管事来引路。”
虞江辉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连声音都有些恳求的意味:“阁老……”
陈远思却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怎么?这偌大的仓场,离了薛松,就转不起来了?”
虞江辉被他这一喝,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垂下头,道:“下官这就去找人。”
经过一日的折腾,时近子时,叶倾怀终于迈进了分仓的大门。
不出她所料,仓里的粮食不仅掺着各种杂物,而且斤两也远远不足。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管的?去把薛松喊来……不对,去取账本来!”看着面前的粮堆,虞江辉满脸惊愕,对着开仓带路的仓场管事怒斥道。
不同于他的暴怒,叶倾怀反倒没有发作,她十分平静地道:“不急着去取账本。先看完其他仓吧。”
她按照王云仲账本上所记,依次查看了几个掺料严重的仓。
情况比王云仲所记还要严重。
有些仓里甚至全是堆垒起来的细砂,只在砂堆表面撒了一层米粒盖着,用手一戳便能看出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