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雨开门来看。“刺刺姐姐,”她有点意外,“你……真来看我爹?”
“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来找你。”刺刺走过去,将她推进屋里,关上门,低声:“小雨,你有没有办法拿到青龙令?”
拓跋雨吃了一惊,随即省悟:“你要出谷?你决定了?”
“嗯。我想来想去……我表哥这几日都守在谷口,只有拿着青龙令,他才不能拦我。”她停了停,“我听说青龙令一直是你娘在保管,你知道她放在哪吗?”
拓跋雨迟疑,咬着唇,不说话。
“小雨……?”刺刺也迟疑了一下,“我知道这事为难,本是不该这么贸然来问你,只是我想尽快出谷,时间不多。你若当真不便告诉我,我再想别的法子。”
“青龙令……在我这。”拓跋雨低头道。
“在你这?”刺刺惊喜,“可以……借给我么?”
“刺刺姐姐,青龙令是那天,君……那个人带禁军来屠谷的那天,娘离开句芒涧之前,特意交到我手上的。虽然这些年,我也没见娘有用上过它,但……但那终究是青龙令,‘见令如见教主’,你要去找的人却是青龙教的大仇,若它落到那个人手上,我实要成了青龙教的罪人。我……我是说过我会站在你这边,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可我……我不敢冒这个险……”
刺刺默然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我明白。那我去找程叔叔,看他愿不愿意放我走。”
“……我不能把令给你,但你若真的决意要走,”拓跋雨接着道,“我可以带上青龙令,送你出去。”
刺刺微微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可以么?”又一停,“但我走了也就走了,你留在这里,到时谷中都会知道是你……”
“要不怎么叫站在你一边。”拓跋雨轻轻一笑,“放心,这青龙谷里,谁还能把我怎样。”
她还待说什么,冷不防刺刺上前,狠狠抱紧了她:“小雨……”
拓跋雨稍许一顿,亦有动容:“刺刺姐姐,你……若已决定了选他,你们……就定要好好的。”
“好。”刺刺轻声。即使——她其实并不知还能不能做到。她不知此去要遭遇什么。她不敢有任何期待。她告诉自己,就当只是为了给秋葵一个解释,或是,为了向他们要一个自己想要的解释。
即使所谓“解释”早已无从改变任何过往,最少——要再见他一面。她想。就像他也曾经来这里,只想见我一面。
“小雨,我应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终不会是青龙谷的敌人。”她说。
两个姑娘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拓跋雨取了令牌,刺刺想起一事:“我刚才看到不思哥在外面,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守着你爹,是守着你和小朝这里?”
拓跋雨闻言并不觉惊讶,反而点点头:“是我娘叫不思哥哥帮忙照看我和小朝的。”
“那我们现在要去谷口——岂不是绕不过他了?”
拓跋雨想了一想:“我来和他说说。”
刺刺还没来得及拦阻,拓跋雨竟是打开门,径向亭榭那里去了。
刺刺提好自己的行囊,站在廊边看着。出门前,她本来想少带些东西,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只能把冬夏的衣裳都带上了。她取了两个剑鞘,并不全然合宜,但也勉强装下了“逐血”和“伶仃”,也提在身边。她带上了自己的针线和伤药,带上了夏琰给她的所有的来信。她奇怪他们之间的信物怎么这么少,然后才忆起,是自己把什么都留在临安了。
拓跋雨不知和不思说了几句什么,未久回了来,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刺刺有点好奇:“他会同你说话?”
“偶尔会。”
两人悄然往后门走,“你这么出去,他不告诉你娘?”刺刺还是忍不住问。
拓跋雨苦笑:“他答应不告诉娘,但要跟着我们去谷口。”
刺刺怔了一怔,回头看。不思不知何时离开了亭榭,远远跟在两人后头。见刺刺回头,他脚步一停,表情稍微有些不安。
“所以——他知道早上你来找我了,是不是?”刺刺小声问。
拓跋雨没有否认。
“也没有告诉你娘?”
“应该没有。只要我不出什么事,他也没必要样样同我娘说。”
“他光跟着你,小朝怎么办?”
“小朝不出门。”拓跋雨道,“自从爹出事,他天天闷在屋里练功,大概……”
她停了一停:“大概,想以后报仇吧。”
两人说着话,渐渐行远,并未发觉,除了不思,尚有别的目光,在高处遥送着她们的背影。
“你真由着她去?”凌厉转头,问一旁的拓跋夫人。
“她想去,留不住。”拓跋夫人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刺刺已掩入林间的身影,口中回答得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