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直至陕西略阳,沿途千里,自下往上,顺藤摸瓜,把天灾人祸的整条线连根拔起。
届时,该罢免的罢免,该斩立决的斩立决,便会如大表妹所言,龙舟翻船的不吉之兆,将成预示之吉兆。
眼下那些抵毁东宫的流言,自当不攻而破。
东宫的威信,自当愈盛!
季宽没见过朱希叶,不过朱希叶之耿直,他是早有耳闻,而他的耳闻,则是来自于朱希叶之子朱基,都说朱基的脾性与其父一般无二,朱希叶一直外放,后于去岁平调至略阳,成略阳的父母官,他是无甚机会可领教朱希叶的脾性。
倒是朱基,甚有幸的,他领教过一回,至今难忘。
那一根肠子通到底认死理的脾性,简直能把他气到吐血三升。
“殿下放心,涂佥事早有准备,走前特地到太医院走了一趟,跟杜院使要了一整瓶的清心丸,信誓旦旦说,一定把朱希叶拿下。”季宽在心里默默为涂崖祈福,希望涂崖此略阳之行,还能全须全尾地归来。
其中凶险,不止朱希叶此抱残守缺的顽固之辈,此千里迢遥,即便涂崖身手高强,头脑灵活,颇有手段,又有陛下与殿下作靠,亦难保沿途各路鬼魅花招百出的阻碍,甚至是直接下死手。
终归死无对证。
届时陛下与殿下再恼怒,一无证据,二是密差,纵然殿下有后招追击大杀四方,涂崖也再回不来。
况且,去岁略阳大水患能被高高提起轻轻放下,其中不无陛下半闭龙目之故,涂崖真死在略阳,于陛下而言,也不过是牺牲掉众多忠于天子的卒马之一。
亲军都尉府隶属陛下亲掌,上直二十六卫隶属亲军都尉府管辖,锦衣卫属其中一卫,涂崖属锦衣卫其中一缇骑,真殒命于密差之中,陛下自会厚恤其家。
也仅仅于此。
涂崖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之位,很快便会有后补替上,转眼功过,皆成云烟。
他猜想着,这也是殿下不愿于此密差之中,启用埋于锦衣卫里的暗棋的根本原因。
要在陛下的亲军里埋暗棋,所费之心力,难以想象,然一成功埋下,以都护郭敬城管辖的二十六卫,皆是陛下信任之人担任各卫首官之职来看,只要不暴露,便能长远地给殿下带来诸多便利。
涂崖是殿下为数不多,于二十六卫中能让殿下看重委以重任之人,此行能顺利完成密差,那是最好,倘若不能,死于密差之中,且不说已打草惊蛇,择定第二个密往略阳办差的人,亦是难题。
当然,若真到那一步,他相信以殿下之能,饶是再难的题,殿下亦能迎刃而解!
李寿又令道:“你再给沿途我们的人去个信儿,让他们务必配合好涂崖,护好涂崖,不能让涂崖在办差的半道上被杀。”
省得费时费力,功亏一篑。
季宽应诺,而后道:“殿下是否多虑了?涂佥事此行虽非奉的密旨,却也是陛下点的头,办的也是殿下所令之事,此行甚密,旁人纵然不知内情,涂佥事亦是陛下的人,即便涂佥事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旁人也只当涂佥事办的是皇差,哪儿敢对涂佥事下手?若真下了手,岂非公然抗旨,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