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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2页)

这样的镜子,朱鞣榕记得清楚,那人给取了个极其俗气的名字……月光宝镜。他看着那人变戏法般的制作了许多这样的镜子,帮着在黑市上出售了许多。却不曾想,今日竟然有人反而将月光宝镜卖回给他。

朱鞣榕饶有兴趣地看了又看,还凑近眼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自己鼻头上有没有黑头粉刺,最后咧开大嘴哈哈一笑,看向那个在自己面前瑟缩的男人,大声道:〃你是说,这巴掌大的玩意儿就要我花五百两黄金来买?〃

那人心知眼前这人手底极硬。前一刻能与人谈笑风生,下一刻就可翻脸拔刀,甚至似乎还在短短时间里收服掌握了宁城的黑白两道。心底惊慌,随着他宏亮如钟的声音摆摆地瑟缩了几下。

不过他毕竟是干了多年的生意人,整了整心神,终是颤着声音答道:〃朱老大!不是我诓您,我做了十数年生意,何曾诓人!这月光宝镜照人纤毫不差,是用大块水晶磨得平整光滑,再用秘法制成宝镜,花费的人力物力已经颇巨。您看,这水晶可是整块磨成,又通体透亮毫无瑕疵裂纹,实在是值得这个价的。〃

朱鞣榕脸上笑得轻松,心里却紧张疑惑。

这面镜子,并不是那人亲手所制。那人制作的镜子所用的材质并不是水晶,而是一种被那人称为〃玻璃〃的东西。

可是毕竟月光宝镜的制法应当只有那人才知道,且他们也全凭着在黑市上贩卖这种稀罕的宝镜赚了巨额的财富。

不想如今竟然出现了竞争对手,而且制作出来的成品质量上也不差了多少。难道是那人终于还是将制法公开了出去?

想起那人清澈深邃的目光,朱鞣榕心中又是一阵发紧。如果是那人自愿公开,他倒是愿意一心一意地支持。就怕是有人偷学了去,那他说什么也要把触犯那人的奸贼给亲手惩处的。

6 两年半前

〃你是从哪里弄来这面月光宝镜的?〃朱鞣榕继续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九阳圣教的一个舵主托我寻找买家的。〃那人腰杆直了直,〃这镜子得来不易,世所罕有,普通大户人家绝对用不起。我是看着朱老大您身家丰厚,人所景仰。整宁城里,大概也就只有您配的起如此稀罕高贵的物件了。〃

〃唔唔,〃朱鞣榕揉着自己胡渣邋茬的下巴,又对着那镜子看了几眼,才笑问道:〃这玩意儿倒挺新鲜,你刚才说是多少钱卖?〃

商人一听有望,赶紧陪笑道:〃回朱老大的话,五百两黄金!〃

朱鞣榕重重一拍方桌,怒道:〃你小样儿的什么玩意,我朱鞣榕行走江湖这多年,什么生意没做过?敢在我面前充奸商,五百两黄金买一面镜子,你当我白痴啊!〃

商人才刚舒口气,不想眼前这人变脸变得比翻掌还快,吓得往地上一趴,好不容易才站稳了,战战兢兢地答道:〃小人不敢,小人怎敢!小人。。。。。。小人。。。。。。〃

他那小人犹自没有叨完,朱鞣榕又突然和声问道:〃二十两,二十两黄金卖不卖。〃

那商人被这大汉弄得一惊一乍的苦不堪言,听他一下子着地还钱还成这个价,眉头又皱得跟苦瓜似的,小声道:〃朱老大您这价砍得也太狠了,光是找到一块无瑕疵又如手掌大小的水晶就已极难,何况水晶硬脆,打磨不易。要说二十两黄金,也就只买的起做镜用的水晶而已,这背面还以秘法附了细银,恐怕全天下,没有多少人能做得到。。。。。。〃

〃笑话,你出去问问,全象郡哪个不知道我朱鞣榕做生意诚不我欺,从来都是公平买卖、等价交换。你既然说二十两黄金只值水晶的价格,那我就再加上一两银子好了。我看镜背粘的银膜顶多也才两钱,剩下的你就不用找零了,当作是给你的人工费加跑腿费。〃

〃啊?〃

那商人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鹅蛋,还待整理心思再辩。这边厢朱鞣榕却又是一拍桌子,铜铃大眼恶狠狠一瞪,怒道:〃你还待怎的,再废话小心我废了你的招子。〃

商人吓得胆战心惊,立时噤了声,只得唯唯诺诺地从了。

〃管账的,〃朱鞣榕这才向后堂外面嚷道,〃进来吧,带这人去支二十两黄金,加一两纹银。〃

那声音老大,账房先生不一会儿就紧着脚步小跑着进来,将那人带下去支银子去了。

朱鞣榕坐在空旷的后堂里,看着出去的两人,有些发愣地抚弄着手中的银镜。

南方冬季不如北方寒冷,却比北方潮湿。后堂为了通风散潮,三面围着高壁,一面却是畅通,直直地面对着院子。雨檐不知何时又滴滴答答地落下水滴,漫天灰蒙,又下起了牛毛小雨,

直坐了好一会儿,他才端起茶盏,大饮了一口。他并不是讲究吃穿的人,一应采买都是账房管着的。账房为他备的苦丁茶虽然价比黄金,味道却是苦如胆汁。他胡吞了一口进肚,才发现茶水已经凉了。左右也不愿再坐了,干脆站起身来,甩手一挥,剩茶便如一瀑水帘般横泼入雨中。

重重一顿将茶盏放回桌上,将镜子纳入怀中,大步出了后堂。

雨细细淋淋的,冷清却干净,不打伞才能清晰地感觉雨的清气。不知何时开始,就连他这样五大三粗的人,也有些明白了风雨人生的味道。也许是因为渐渐习惯了那人的静谧与安详。

清冷,却恬静。

不,不单止他,群竹山庄的同伴们。。。。。。也一定会有这种感觉。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记起那个夏日的雨。

两年半前那个夏日,天气很热,雨却十分大,打在身上如重锤敲击,逐渐带走了身上的温度。地上的血水,浑糊而冰冷,冷得让他已经放弃了挣扎。

他曾是北燕朱家村的人。朱家村人好武,人人自幼就练了身外家功夫。幼时生活虽然贫苦却仍安稳。可惜十五岁那年黄河发了大水,冲了村子。他只能随亲戚结群卖艺南下乞讨。到了南楚却与家人失散了。如果不是出门采买的尔德堂老板收留,也许他就只能沦为街头的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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