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都是我啊!
被抹去的记忆在霎时回归,却依旧支离破碎,若不是遇到那个白发男子,愚蠢的我竟还以为它已完整。
“你是?……”
哭得太专心,以致于直到身后有人发问,我才惊觉此处还有别人,急忙用手胡乱地擦干了眼泪,一回头,看见白发飘飘的浮竹队长。
“慧棱……小姐?”浮竹队长皱了皱眉,我想可能是我哭得太丑了。于是更用力地抬手擦眼泪。
“给。”直到一块手绢被递入我的掌心,呈机械化抹脸的手才停止了动作。
“谢谢浮竹队长。”拒绝了浮竹队长的好意,我站起身来将埋着木盒还未来得及填土的坑藏在身后,努力扯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浮竹队长是出来散步的吗?”
“雨下了一周,难得雨停。”淡淡地声音,没有平时所听到的那么平仄起伏、抑扬顿挫,“慧棱小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
……我找的话题不好,竟然被他绕回来了。
不过……等等。
“您说,下了一周的雨?……那是从哪天开始的?”我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错愕之情。从和修兵他们吃饭的那天中午到我最后回到番队,然后队长开始有关灭却师的……实验,虽然记忆有些零落,但总共不过两天而已,哪里来的一周?
我无法看见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想必是张大着嘴,一副傻到极点的模样吧?因为浮竹队长又皱眉了。在一天内让一个久病的病人连着皱眉两次,我算是罪孽深重了。
“就是你来找我了解情况的第二天,那天傍晚我送朽木回到朽木家……”看着我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和不安的神情,浮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放低了声音,用仿佛试探着的语调询问,“慧棱小姐,不记得了吗?”
“如果您说的是……朽木露琪亚小姐的话。”听到我的前半句,从浮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是松了一口气的,可是在听完整句话后,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市丸队长与朽木队长狭路相逢的十二番队附近。”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素来平静的人光是眉毛部分的表情也可以如此多变。
紧皱,舒展,下垂,再是微蹙。
【“……また……か?”】
“说起来……浮竹队长,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自认为一向低调,不,是一向想高调也高调不起来,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这个荣幸让浮竹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名字和我的怪癖。
脚下轻轻往身后的土坑里拨弄着泥土,我低着头,不去看此时的浮竹,也不敢想,我记忆里缺失的至少那一个礼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被我遗忘地如此彻底,在最为悲痛的记忆都回来了的时候,都想不起来。
“这里,是志波家的旧址。”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我却没有立场去指责浮竹队长的逃避和躲闪。
因为他说,这是志波家的旧址。
因为他说话时,显得忧郁的眼神。
因为他说到志波时,语气中的落寞。
更因为,他边说着这话,眼神边不经意间就敏锐地扫过了我身后的那个土坑。
所以,我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为了缅怀他逝去的副队长,还是为了把宗龙赶出这片志波家的领土……
“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一切,我就先鞠躬道了歉。
“那里的……是谁?”浮竹队长的声音从头的上方传来,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让我有些头晕,竟让一向最会见风使舵的我很难听懂他语气中包含的情感。
“是一个……我很喜欢的人。”说着这话时,模糊间,我仿佛依稀看见本来就湿润了的泥土上又多了一滴清液。
自问
“喜欢……吗?”从声音来判断,浮竹是苦笑了一声的。
转过身,我缓缓蹲下在土坑边抱膝而坐,坐在雨后的松软泥土里,粗鲁地抓起泥巴又小心翼翼地盖在木盒子上,泥巴的质感透过膝盖透过手掌清晰地让我得以感知,那般细腻黏滑的触感只让人觉得自己也要被吸纳进去一般,很容易就沉迷、沦陷在里头却不知回头。大地母亲,大地母亲,原来这种叫法并不是全无道理的,大地真的是一种无论你有多绝望的都能够包容你,接受你的东西,和母亲一样。
“明明几天前还在安慰人……可现在的你,比起之前的朽木有过之而无不及。”浮竹说话的时候一直站在我身侧,听语气应该是在安慰我,不过我想,凭借我们的熟识程度,就算我忘记了将近一周的事情,也万不应该由他来安慰我。队长级和普通队员,十三番队的队长和十二番队的普通队员,相差实在太多。
“哈,没那么夸张吧。”虽然不记得那个姓朽木的孩子了,但我想我的表现也没有那么糟糕,我很佩服自己还能笑出声来,“而且也不是……那么喜欢的人,只是相处了几天的,比较面善的人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