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依森哈德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策。他自然知道这样一来,弟兄们肯定会分为两派,原本团结一心的家族很可能因此出现裂痕;可如果不这样的话,失去了主心骨的角斗士们更会一盘散沙,士气低落,至少这样安排给了他们竞争的动力和目标,也算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凯松对此原本颇有微词,但细想之后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只得照办。海珊一下子荣升裁判,可谓志得意满,不过他虽然喜形于色,却并不招摇,反倒更加跟弟兄们打成一片。加上他这段日子来在竞技场上的出色表现,已经没有人因为他的派系而轻视他了,这些莽汉们很快就被他的巧舌如簧忽悠住,至少在表面上,一个个都成了他的好哥们,毕竟裁判的身分特殊啊,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站队,两边又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真是如鱼得水啊。
费屈玛疗伤完毕就忙不迭地去加码训练了。他也算粗中有细,继续叫上辛波跟自己对练,同时邀请支持者们一旁围观,引来阵阵喝采,甚至原本支持格林提斯的几个人也好奇的跑去凑热闹,不过还是在丑脸水鬼的拳头和怒骂之下灰溜溜的走掉了。
训练场上的勾心斗角暂且不提,治疗室里又出现了麻烦:瑞克撒特又烧了,不但如此,昏迷程度好转一些之后,剧烈的疼痛立刻就把他吞噬了。冠军出阵阵痛苦的微弱呻吟,全身剧烈的抽搐挣扎,刀口缝线的针脚不断地冒血,看起来相当凶险。卢卡斯和张龙只得把他的手脚牢牢绑在床边,然后继续圣光加药剂的忙碌,搞得满头大汗。幸好卢卡斯经验丰富,虽然干得紧锣密鼓却依然保持着有条不稳的节奏,丝毫没有慌乱感,让张龙大为佩服。
正忙着,依森哈德忽然出现在门口,带着赞许的语气说道:「你们辛苦了。」然后跨步进门,给卢卡斯递过一只麻布袋:「给他用吧,总是太过痛苦,人会疯的,相信我。」
卢卡斯打开布袋向里望了一眼,顿时露出惊异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从里面一个一个的把那些黑色圆球掏出来,放在案桌上。张龙好奇的望过去,也吃惊不小:那不是穿越前学校讲近代史的时候,在幻灯片上展示的「大烟炮」么?
「大烟炮」是个俗称,其实就是提纯了的鸦片制成球型便于运输,切割之后就可以放进烟筒供瘾君子们享用了。这几个「大烟炮」价格不斐啊,看来冠军的命真的很值钱!
「保管好它们,卢卡斯。」依森哈德郑重警告道:「绝对不许让任何家丁、任何奴隶碰它们,我的家族里不可以有烟鬼!」
卢卡斯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师,我懂得利害。」他说着,拿过一只「大烟炮」用小刀切下一小块放在温水中搅匀,然后用小杓喂进瑞克撒特嘴里。果然够神奇,没多一会,冠军的呻吟声就慢慢停了下来,但烧还是没退,不过总算是平稳多了。
鸦片这玩意,用好了就是非常不错的药,可以镇住那肝肠寸断的疼痛;然而一旦滥用,就是穷三代毁一生的毒品,有时正邪善恶的边际就是这么一条细细的线。
看到瑞克撒特渐趋稳定,依森哈德又鼓励了他们两句就转身离开了。卢卡斯则继续在治疗过程中悉心教导张龙操控圣光和治疗病人的方法,张龙也非常虚心地请教了不少关于伤病机制方面的问题,更让老爷子心花怒放,觉得孺子可教,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一时间几乎忘了张龙的本职工作是角斗士,脑中只想着该如何培养出个优秀的治疗师徒弟了!
天色渐晚,烧终于暂时退下去了。师徒俩再次常舒口气,刚坐下歇会,敲门声就想了起来,张龙开门一看,眼睛差点就直了:两个大美人俏生生站在外面,真是有够惊艳啊!
洛奇似笑非笑的推了他一下,从他身旁轻盈的绕了过去;苏伊娜则没啥好气的邓了他一眼,抱了个瓷罐紧跟在洛奇身后,来到冠军身旁。
「好啦,这些凝胶该怎么用?」苏伊娜打开瓷罐问道,里面全是黑不溜秋的怪异凝胶。不用说,肯定是按照洛奇的指示用那只老驴的皮熬出来的。张龙依稀记得穿越前老爸老妈看的养生节目里提到过这玩意,但死活想不起叫甚么名字了,唉,可怜的老驴……
洛奇从案台上拿起把金属长柄杓,然后抓出一块凝胶放在杓子里,移到烛火上方化开,又倒进杯子里搅匀,缓缓喂进瑞克撒特嘴里。一套动作下来,看上去是那么温柔贤慧,估计很多女人都会自愧不如吧。
「这驴皮胶……真能帮忙把失去的血液补回来?」卢卡斯看着瑞克撒特比洛奇还要苍白的脸,疑惑地问道。
「嗯,维钦人就是这样治疗大出血的产妇的。」洛奇把陶罐递给卢卡斯:「每天三次,每次一杓,都像这样熔开之后化在水里送服,估计一个星期就会有很大改善。」
卢卡斯还是将信将疑,但还是接过罐子小心地盖好。洛奇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龙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苏伊娜却没走,她望向曾经生龙活虎威风八面的冠军,不禁感慨万千:人的生命居然如此脆弱,偌大一条魁伟壮硕的汉子,转眼就可以变得这么凄惨,而康复的过程,却将是那么漫长!
虽然身为角斗士训练商的奴隶,她却一向不喜欢角斗,这一点和娜佳完全不同。角斗士们孔武有力,个个看起来都是英雄好汉有若天神,但她深深地知道,在这些风光的外表背后,他们真实的身分只不过是「奴隶」,跟自己没什么区别。她自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摆脱奴隶的命运,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会为之不懈努力。
又仔细检查了瑞克撒特的状况,确认平稳之后叮嘱张龙守前半夜,就暂时回里屋睡下了。也许是老人太过疲惫,他并没有在意苏伊娜还留在治疗室里,似乎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于是,除了昏迷不醒的冠军,屋里只剩下张龙和黑珍珠两个人了。深夜,跟真正的美女「独处」一室,张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顿显局促,他有些紧张的搓着手,时不时的瞟苏伊娜一眼:真的很美啊,虽然不及洛奇,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真正」可以亲近的女人啊!但见她盘着柔顺的黑色长,身穿朴素的麻布长裙,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略带严肃地看着他,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张龙,」黑珍珠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你教我认字吧。」
「啊啊啊,好啊!」张龙赶紧答应:「正好……这里有笔有纸……」他紧张得有些结巴,忙不迭地跑到案桌边打开抽屉拿出纸张:都是些廉价的浆纸。这一点倒是跟地球上差不多,浆纸是仙塞人明的,一些知名作坊的高档浆纸卖还得相当贵。不过绝大多数低品质的浆纸要比西6和东6常用的莎草纸、羊皮纸便宜得多。虽然看起来不上档次,但性价比极高,平民阶层都用得起,除了一些极其重要的契约文书,民间大多文字工作都是用浆纸进行的,虽然圣休亚瑞人口的七成以上都是文盲,需要写字的行当也不少啊!
「嗯,就照这本书教我吧,我从依森哈德的书架上偷来的……」苏伊娜搬了个凳子走过来做到案桌旁,从裙子里掏出藏在胸口的一本小册子,看得张龙差点鼻血狂喷:身材真棒啊,虽然不是波霸级的,但从刚刚的惊鸿一瞥也能看出,绝对的匀称完美。再回忆下那天在鸦片馆,她被海珊强行扒光的时候看到的风情,张龙的哈喇子又哗哗地淌下来了。
苏伊娜顿时皱了眉,因为那天及时帮自己穿上衣服而对张龙好不容易有所改观的印象立刻又变坏了:这家伙怎么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她没好气的把小册子扔在张龙面前,带着怒意道:「眼睛往哪看呢?看书啊!」
「啊啊啊,抱歉……」张龙大窘,一看封面,不禁大大的郁闷起来:这是本什么玩意啊,用它学认字,得多无聊啊!
《沃萨姆贵族家系简谱》。
跟厚厚的贵族系谱全书不一样,这种简单家谱只是由名字和头衔组成的树状图,属于临时查阅的备忘录性质。对张龙来说倒是可以简单了解一下自己所在城市的贵族老爷们,但用来当教材……谁学得下去啊!
「呃……妳知道妳找了本什么吗?」张龙尴尬地问道。
「怎么可能知道?」苏伊娜还是没好气,扁着小嘴说:「偷东西哪敢细看?随便挑了本薄的,字少的,就出来了。」
「唉,」张龙叹了口气:「这是沃萨姆贵族的家谱……」
苏伊娜只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却反倒露出惊喜的神色:「不错啊,知道这些很有用的,看来我还挑对了。」
张龙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这很无聊的……」
「少啰嗦,教就是了!先告诉我,封面上这几个词该怎么读。」苏伊娜指着那行呆版的粗体字,很认真地说。张龙只得用最慢的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好几遍,苏伊娜托着腮全神贯注地听着,识字教学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