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秋。”他叫住了这个孩子,问:“你今日可见到桃叶了?”
“见到了呀。”随秋一愣,随口答道:“早上桃叶姐姐还煮了米粥,给我盛了好大的一碗呢。”
桃叶是小叶子的贴身丫鬟,关系非同一般。萧泽再问:“那你看她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她哭了没?在做些什么?”
“这……”随秋有些懵,他不明白萧泽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答道:“桃叶姐姐挺好的,我劝她不要难过,姑娘肯定会找到,她也还安慰我,说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萧泽沉声道。
桃叶正在水井旁浣衣,她拧了拧衣上的水,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他的脸阴郁的都要冻结出冰霜,看桃叶无比悠闲地洗着衣,冷冷问:“昨日小叶子呼叫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姑娘那时已经换洗完毕,打发奴婢去睡了。”桃叶平静道:“奴婢入睡得快,等被刺客惊醒的时候,公子都来了。”
“园子里的其他丫鬟都中了迷香,偏偏你没有。”萧泽扬了扬眉,语气阴冷:“你的房间离她最近,没有漏过你的道理。况且……”他从袖中摸出一支萧沅叶之前用过的飞刀,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向桃叶,后者机敏地侧身闪过。
“你明明就是个练家子。”萧泽缓缓拔出了身侧的长剑,身形一闪,剑锋已经停在她的喉前:“小叶子在哪里?快说!”
桃叶站起身,用手捋了捋垂散的秀发,淡淡道:“公子觉得是我做的么?”
“不,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萧泽凝视着她平静的面庞,忽然收回了剑。他道:“桃叶,我知道你陪伴她的时间比我还长,我相信你。我只想知道一点,小叶子现在是否平安无恙?她在太后的手里么?”
“请恕桃叶无可奉告。”她扬起脸,毫不畏惧道:“桃叶的主子是姑娘,而不是公子。若公子想取桃叶的性命,那我也是不怕的。”
萧泽没有说话。
他回味着桃叶的一言一行,虽然没有告知他萧沅叶的下落,但看起来毫不担心的样子。他从桃叶那里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至少萧沅叶现在是安全的。
但萧泽往深处去想,若小叶子毫发无伤,那太后雇来的杀手岂不是两面间谍?难道她和那杀手是认识的?他知道萧沅叶在隐藏真实身份,猜不透,也不想去猜。若真是这样,这次的刺客和刺杀萧公的那伙是同一批人,那么……
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不可能。
夜已深。
萧泽披着夜行衣,悄悄潜入了陆家老宅。他沿着先前所发现的密道,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萧泽贴近了石壁,将要靠近那扇铁门的时候,忽然摸到了一个暗藏在石壁上的机关。
他有些惊愕,用陆家常用的机关技巧去开,石壁缓缓裂开了一个缝隙。萧泽既担心这动静惊扰了里面的人,又忍不住侧身闪入密室。那间狭小的密室里左右各摆着一盏长明灯,借着微弱的光芒,萧泽看清了摆在最前面那张牌子上的字。
他的神情有如被雷劈过一样,瞠目结舌,一下子也动不了了。
那牌子上俨然写着:先考陆公讳常安府君生西之莲位。
第34章
陆常安,是萧泽的生身父亲。
两侧密密麻麻摆着十多块牌位,黑漆金字,都是他幼年时朝夕相伴的亲人。中央摆着供品香炉,淡淡的檀香弥散在四周,他仿佛被无尽的黑暗锁住手脚,愣愣地看着这些逝去的名字,可那些记忆又模糊不清。
“小六……”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人再唤了一声,才挣脱黑暗的锁链,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不知何时悄然转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捧着一盏莲花灯。那依稀是个很熟悉的轮廓,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萧泽问。
那人不答,用手指着前方,缓缓道:“你看看那些牌位上的名字,陆家阖府,除你之外还缺了谁的名字?”
他再次去看那些牌位,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萧泽转过身来,声音有些颤抖:“还少了陆嵩……你是陆家的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再看看。”他托起掌中的莲花灯,照亮了他的脸。仔细看那轮廓眉眼,虽比萧泽年长了十几岁,可依旧丰神俊朗,容貌有六七分的相似。萧泽只望了一眼,就忍不住叫道:“二哥!你是二哥……”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紧接着,他想起上次偷听到太后偷情一事。萧泽难以置信道:“你在这里,跟、跟……”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上次来过这里。”陆嵩淡淡道:“苟活于世,陆二不过是一介废人,为人所摆布,一切都如你所见。”
他的双腿虽看似完好无缺,却早已坐上轮椅多年。萧泽幼时,他的二哥是京都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从未想到,陆家老宅的地下还隐藏着这样一处密室,陆家并不止他一个后人。
“是谁害的你?”萧泽低声道:“是……太后?”
黑暗里传来轻微的扑通声,萧泽急忙抽出剑,却听陆嵩道:“喵喵,吵到你了么?这是我六弟,来,打个招呼。”
大猫舒服地缩在了他的怀里,圆溜溜的猫眼看了看萧泽,应景地‘喵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