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齿颊一冷,目华暗翳,默默然不语;半晌,稍一启唇,却又无言,下颌一收,倒似为一力隔空按压,这便颔首以应。
弄无悯见状,稍见开颜,朝储苑递一眉语,便见储苑浅笑,轻声应道:”苑儿领命。“
弄无悯稍一挥袖,储苑立时屈身,缓退出内室。
无忧仍是怔楞,心神涣散之际,陡感腕上一力,徐徐将自己拉了向前。
无忧凝眉,见弄无悯坐于榻边,眉目浅垂,两手轻握无忧弱腕,母指浅点二三,亦不多言。
无忧轻哼一声,冷道:“弄宫主常责无忧放旷,怎得此时,这般不顾礼法!”
弄无悯初时不应,不过眨眉,却陡地使力,直将无忧扯入胸怀,后便两臂围困,侧目未敢对视,面颊轻赤,缓声懒道:“白日里为那梼杌尾鞭所惊,心尤惶悸,这般,方可压惊。“
无忧不拒不动,坐于弄无悯膝头,任其圈抱,稍顿,闻其再道:“倒是不知,除却梼杌尾,无忧可曾藏掖它物?”
无忧娇笑连连,又感弄无悯将下颌轻搁于其锁骨窝上,吐纳如兰,温气柔柔扫在无忧脖颈肌肤,无忧不堪其痒,笑颜更展。
二人这般无言拥坐,直至天明。
第二日,到得辰时,无忧方迟迟起身,往堂上用早膳。弄无悯随了她,也不催促,同储苑坐于桌边,静默候着。
无忧见状,仍是坦然,落座无言,唯其眼目定定瞧着储苑,不喜,不哀,不恼,不怨;时远似本不相干,时炽若燎空腾焰。弄无悯细查其变,心下隐隐不安。
储苑缓布了几方菱角糕于弄无悯盘上,未待言语,颊上透红,磨蹭半刻,轻道:“悯儿最喜此物。”
弄无悯眉头一蹙,见无忧坐于储苑一侧,将那象牙镶金箸一举,夹了块翠绿薄荷糕,往储苑盘内一添,娇道:“无忧记得,于那上六嚣,吃穿用度倒是未曾短过,无忧初时懵懂,尚有所疑。。。。。。”无忧一顿,轻咬下唇,转而又道:“想是妖丹在体,故娘亲火旺,尤是钟意此糕——其色艳泽,其味辛苦。”无忧一语方落,定定瞧着储苑,托腮浅笑。
储苑一怔,偷眼弄无悯,见其淡然,这便轻叹,笑应无忧:“亏得我儿无忧记挂。此物发散清利,常助散热消风。“
“其功入肝肺,尤善开郁。”无忧莞尔,眼风一挑,见储苑哑口,再瞧弄无悯,眉头反开,缓持匙舀羹,送了无忧一盏,轻道:“玉蝴蝶桂花羹,滋身养颜,利咽开音。”
无忧闻声,登时解意,盈盈一笑,缓取了那玉盏,埋头进羹,不再多言。
三人不间不界,捱至午时。
弄无悯坐于堂上正位,储苑居左,二女相对。弄无悯见无忧时时凝眉,面上青白不定,心下了然;既知不妙,唯欲见兔顾犬,但求未晚。
“吾宫内尚有一要事,必得储苑亲往不能。”弄无悯陡地抬臂,扶额叹道:“尔便立返肩山,不得有误。”
储苑闻声,面现惊惑:“悯。。。。。。宫主,苑儿之责,莫不是在此长伴。。。。。。无忧?”
弄无悯立时改色,轻声斥道:“事有急缓,待尔毕肩山之事,自可归返回心殿。”
“倒是不知,弄宫主这差事,说不说得?”未待储苑应声,无忧已是徐徐起身,踱步向前,轻声调笑。
弄无悯亦是起身,稍近储苑,抬眉一扫无忧,唇角一抿,长叹一声。
“弄宫主何必?”
“当吾不知汝意?”
“弄宫主明察。可是不允?”
“若吾不允,尔当如何?”
无忧苦笑,眼目一阖,珠泪顺势而落,轻道:“宫主应知,无可回转。”话音未落,无忧单足点地,飞身直扑储苑,稍一转腕,袖内寒光一闪。
弄无悯摇首不迭,推掌而外,正待驭气,陡见无忧两目疾开,血泪盈眶,赤红一片,煞是可怖。
弄无悯怔楞一瞬,终是甩袖,弹指反将储苑定于座上,后便回身,阖目不欲细观。
储苑见此情状,眨眉不及,正待起身避过无忧短刃,却为弄无悯施了定身法,瞠目结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