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在念高中的理花因为电车停运眼看就要错过一场考试,她等不及便跳下车跑着往考场赶去,恰好被开着小卡车帮父亲送货的夏川君见到,便好心的送了她一程。
考试结束电车依然没有恢复运行,夏川君又专门在考场外等她送她回家。
两人一来二去就熟络了,稀里糊涂的相爱了。
理花说,他是她交往过的第一个男友,希望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样朴素又充满着美好希冀的话语甚至让绿间这样的好少年也有一瞬间产生“被这样的女人爱着真的非常幸福”的感慨。
但是夏川君似乎并不这样想。
在他看来,成为了大学生的理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个在东京读书的女大学生会和北海道的渔民有什么结果,一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当他风尘仆仆只身跑来东京只为见她一眼,却被学校里高傲的东京人讥讽为“乡巴佬”“一身鱼腥味”,他知道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不可逾越。
于是就在一周前,理花接到了夏川的电话。
他说,我依然爱你,可是我不能再等你了。我要结婚了。
“他要结婚了啊,小真。”
她没有哭,依然坚强的笑着,就像在东京的这些日夜无数次觉得无助痛苦时那样努力微笑,似乎这样事情就会有所好转似的。
她知道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在这样一个繁忙又拥挤的都市里,每个人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仿佛只有北海道微咸的海水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才是真的,那个开着卡车缓慢行驶在空旷公路上与她说笑的爽朗少年是真的,只可惜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真的不会再回来。
绿间看她笑,看得心疼。他想安慰,但是说不出话来。
双鱼座的厄运会很快过去的。
比起不靠谱的狮子座,还是巨蟹座的男性更适合你,这种话他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似乎星座占卜并不能解释很多事。
只有在直面现实带来的苦难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个孩子。如果真的是成年人的话,就不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痛苦却连对她说“忘记他吧,从今往后请依靠我”的勇气都没有。
***
几天之后他收到了来自理花的信件。
里面只有一张便条和几张纸钞。上面写着“对不起小真,我决定要回北海道去了。附上你预付的家教费,承蒙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
他看着手中的字条久久无言,心中倏地一下子像是陷落下去一块,那是一种用语言难以描述的失落感。
他抬头看向天空,猜测着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在某处望着同样的天空。
如果是的话,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意能否通过这片天空传达给她。
但是他是绿间真太郎,在代数几何地理文史围攻下屹立不倒的绿间真太郎,英文水平与授课老师不相上下、家教补习只为接近理花老师的动机不纯的绿间真太郎。
不是某个莫名其妙的文艺小青年。
理科成绩接近满分证明他有一颗逻辑思维清晰的大脑。
他承认自己的胆怯,也不否认他还不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至少现在不是,但当他捏着理花的字条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手中溜走时,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无论在球场上还是考场上,他不曾不战而败。任何事情都一样。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站,广播里正响着最后一班电车即将离站的通知。
他失了神似的贴着玻璃车窗四处寻找,屁股刚沾上椅子就倒头睡去的疲惫学生,拎着采购袋的中年主妇,一脸沧桑的年轻上班族,怪笑的猥琐蜀黍……
他沿着电车跑了好久,却依然没有见到相见的那个身影。
忽然空气中回荡起电车开动前震耳欲聋的提醒铃声。
就像球场上赛终时裁判的哨声,尖锐的摩擦过他的皮肤让他由内而外的打了个冷战。
他站定在月台边眼睛失身地眼看着电车从他身边缓缓开过,速度越来越快,他喘着粗气任由豆大的汗珠穿过睫毛流进眼睛里,酸涩的疼,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
倏地他毫无征兆地蹲下去手费力地撑着头,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刚才一路飞奔而来的疲惫在他松懈的瞬间终于将他击倒。
后脑勺一阵阵抽痛,点线面分明的敏捷思绪也化成了毕加索式的抽象画般色彩布局凌乱。一个个记忆片段不受控的从他眼前划过,从小到大没有重点的画面一幕幕略过,最后却停滞在她的脸。
他突然痛恨起自己的年轻和幼稚。
如果自己能更成熟些或许就不会用星象做掩护隐藏自己许多心事,就能坦然的对她说“请交付给我”,只是现在意识到这些已然太迟。这段回忆成为了他年轻生命中的一次巨大挫败和失意,每次不经意中回想起她离开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她失落的眼睛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