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坐在铜镜前的江洐泽听见,淡淡应了一句,并举高一只手,要平林停下为他梳头的动作。
"平林,你停下来。"
"是。"
"春花过来为我梳头。"
"知道。"
春花听见江洐泽的指示,过去接过平林手中的梳子,立在他的身后,沉静地为他一下一下地梳着黑实的发丝。她看着这三千烦恼丝,曾经,她悄悄地想过,他可有为她苦恼过。对于他来说,她的靠近可有憾动过他半分。她借着铜镜所映照出来的容颜,暗暗观察他的脸色。然而,都只是她想多了,他没有任何心动或心软的痕迹,只有一脸平静地静待她把他的头发束妥,再用一条湛篮的头巾系紧。然后,她便为他换上另一套衣裳。
当穿妥完毕,春花看着眼前这位绵衣华服,高雅华贵,风度翩翩的公子,她手足无措地垂低了头。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华衣下的江洐泽。自他瞎了眼,都不用外出,常居于家中,多以一身素衣宽袍为衣。当下,他又换上往昔的华服,站在她面前,她突然不甘多看他一眼,因为她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她淡忘了的事,他是她能肖想的吗?
江洐泽待装理妥当,便向着平林道:
"去椹灆亭。"
得他一个指示,他仨便出发。
椹灆亭,是一处建在人工湖水之上的四方亭子,湖水中央裁种了几株柳树。在和风熠熠,吹动树枝,让它拂过湖面,多摇曳生姿,又波光粼粼,好生诗意之地。而且,亭子前方两方旁又是栽种一大片树木,更令此处树荫连连,是消暑之地。
平林把江洐泽领入亭子内,来到亭内中央设有的圆桌附近落坐,并为他泡上一壶茶。当所有办妥,平林便退出亭子,及把伫立在亭外的春花拉到一旁说话。
"春花,待会可要看好三爷!"
"为何这样说?"
"待会儿要来的客人,是施远候的世子。他与我们的爷相处谈不上容洽。"
"那样,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平林看了看春花,思量再三便道:
"他是一个放荡之人。
"放荡之人?"
"他与三爷虽是同窗,都是在百年书院求学,却是两走极端。那位世子偏爱诗词歌赋,吹箫弄笙,好逸奢侈,终日游手好闲,与我俩的爷曾因一事发生争执,便结下一些小梁子。所以今日,他到来意欲不闲,妳要多留晨,明白吗?"
"是。不过,待会儿平林哥你不在这里吗?"
"二爷,刚才派人来传话,要我响午过去寻他。"
"哦,明白。"
平林向春花交待清楚之后,便回亭内向江洐泽告退。
此时,亭里亭外只余他俩。他在亭外闲情品茗,她在亭外诺守本份,任由五月的微风吹拂他俩之间,都能把他俩的衣衫吹起一个小波浪来,两旁的树枝都沙沙地摇动,编奏出一首轻快的乐曲。
春花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在腰侧举出一只张开五指的小手,感受微风由指缝间流走,望它能把一切都吹散吧!
骤然,传来一阵暄哗。
春花平视看过去,见到陈管事引领一群人走过来,其中一位行在中间的少年郎君,极其现眼。他穿着一套鲜艳的华服。在两旁青树的中间,宛如一把燃烧得极其璀璨夺目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他们沉醉欣赏火种的姿态,而忘记火是一种极危险的东西。
当他渐渐走近来,春花已不敢再张望他,垂下头待他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