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畅的心猛地泛起快乐的浪花,说:“胡大小姐,我并不是多么喜欢你跟着我,只是我有点儿担心……这样吧,我们赌一下运气。路上那只兔子说不定是哪路神仙,我们等它离去。它若向南去,你就自由了,从此后我再也不问你的事,成神作鬼任由你;它若向北去,你必须再和我处一段时间;向东向西,留去由你自抉。这可以了吧?现在就看你的命运了。”
胡仙眼儿一亮,顿时又低下了头。她虽然渴望远走高飞,但若现在就让她一人独行,她还有些怕。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微妙,欲得的东西快要到手时总有些怕的,深怕得到手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样子,而是非驴非马的怪胎。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胡仙没有后退的余地。现在她要考虑的是这种赌法有多少合理的成分。
“你保证不做鬼吗?”她冷冷地问。
“黄天厚土,我起誓,一切全看你的命运。”
胡仙点了点头,但她还是不放心。
“你会兽语吗?”
“那玩艺儿谁会,你问兔子它有什么语言。”
兔子动了,是向南。吴畅“咳”了一声,这样也好,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让她去吧。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悲哀的,仿佛被人家抛弃了。
胡仙的身子颤抖了起来,连呼吸都加快了,激动、惊惧、留恋……她心里水花飞扬。
她感到一只手伸向了她,是春风,秋气?
弹琴人发出了一声幽叹,叹别人,还是叹自己?遍地里的绿茵茵的叶子这时都成了闪光的圆圈,似风铃,在野旷中奏起雄厚的但谁也不理解的曲子。幻觉总是这么美的。
忽然,天空中冲下一只鹰来,利爪无情抓向兔子。野兔一声怪叫,扭头就向北飞蹿。
吴畅哈哈大笑:“天意,天意。老鹰哥够朋友,及时示警,免了一灾。”
胡仙呆了,也无话可说。看来吴畅没有捣鬼,这一切真是上天的安排。他总不能从云深不知处里叫来一只鹰吧?她只有认命。
吴畅说:“你在安心几天,也许很快有转机。我看见一个潇洒的影儿正向你招手。”
“胡扯!”胡仙瞪了他一眼,“没有人会向我招手的,有我也不去。影子不是人,你的幻觉也太多了。”
吴畅不以为然地说:“一人一个影,一影跟一人。有影还会没人,肯定你心中有什么人。”
胡仙恼了:“你再空口污人清白,我……”
吴畅连忙说:“你别火,我再也不说了。”
他们起身而去。
在江湖上走动,有时是非常无聊的,吴畅现在就有了这种感受。弹琴人亦是焦躁不安,她觉得离开杭州是个错误,该留下寻找胡元。
现在离那老贼越发远了,何时再能找到他呢?吴畅看出了她的烦闷,大致也能猜出她的心理,于是笑道:“别急,什么都是缘分,时候不到,寻也难见,时候一到,他会上门。”弹琴人没吱声,她已懒得开口。
吴畅感到死气沉沉的,有些不快,说:“前面有座山庄,我们去投宿去吧。”
三个人到了山庄的近前,看清了是“伏虎山庄”。吴畅说:“这家的主人挺好客的,我们说不定能饱餐一顿,睡个好觉。”
这时,一声怪笑传来:“那个想报仇的的丫头过来,老夫与你了断。姓吴的小子不许来。”
弹琴人一愣,马上明白了过来,是胡元叫她。太好了,他找上了门来,这次绝不能放过他。她纵身就走。
吴畅大叫:“小心点,注意他的剑……”
弹琴人没有回声,她完全进入了将要复仇的快意中去。她有些激动,更多的是刺激、惊异。
吴畅望着她消失掉,叹了一口气。
胡仙的脸色这时冷了下来。她鄙视吴畅帮助别人对付自己师傅,这是人所不齿的行为,不能原谅:即使对方不是她父亲,她一样这么看。她觉得吴畅很可怜,尤晶怪不得鄙弃他,真是伟大的举动。她心里又泛起了温柔的快乐。吴畅不知她到底想什么,但见她忽冷忽热,绝对与自己相干。当然,她的乐也绝对与自己的悲才有关。与人同乐她是不会干的,尤其不会与自己同乐。
弹琴人寻声而去,急迫一阵,到了一片荒。胡元停下冲她一笑,扭身振臂,猛又向西飞掠。她弹身狂追。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了一时辰,不知到了哪里,连弹琴人也追迷了,胡元才站住。
弹琴人急促地喘息了一阵,等胡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