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谢阿蛮吃惊地吐出,“情形怎样?”
“第一次急报只说安禄山反,自范阳出兵,号称二十万众,第二次急报说……安禄山在蓟城南部阅兵出发,他的兵队,以同罗、奚、契丹、室韦等族胡人为主体,报告说,安禄山部声势很大!”杨贵妃有所保留地说出。
恒王怔住了,在面临如此大事时,他偕同谢阿蛮而见贵妃,多么不适合,再者,兵戈大讯,朝廷未曾宣布,自己先听贵妃说及,在体制上,也有所未合。为此,他起身行了一个礼,赧然说明自己和阿蛮在峋嵝台,听到钟声而急下,是阿蛮邀了来此。
杨贵妃懂得他的意思,勉强一笑说:
“我这边不妨,我不预闻政事,因此也从来不拘礼的,殿下只管放心,只是,在朝议未散之前,最好勿出宫!”
“是——”恒王以为自己不宜在此留下去,应着,又说:“我到值院等候!”
“殿下在此小坐无妨,我没有事做的。”杨贵妃说着,又低喟:“皇上说天下会乱,从我出世到现在,从来没打过仗,中原百姓在安乐中,以为战争只有在边境上才会发生,现在,安禄山一反,可不得了!”
谢阿蛮在迷惘中,不能问,恒王李瑱在不安中,因情势太严重,他不敢发言。他们在缄默中挨些时,传报:虢国夫人到来,恒王就借此请退,杨贵妃命谢阿蛮相送,并且说明,宫苑中应已戒严了。
谢阿蛮取了正式通行牌,偕两名内侍送李瑱赴值院等待,他们的游乐,在紧张和黯淡中结束了。谢阿蛮在相送恒王时,内心有无穷的惆怅。
在长生院,虢国夫人和贵妃在一起讨论时局——虢国夫人已获知安禄山起兵,假借了讨杨国忠、清君侧的名义;而这,是刚才杨贵妃不曾对恒王说的,如今,她们议论这一口号的反应。
“安禄山已起兵反,反叛者的口号,照理不会受到重视的,是不是?”杨贵妃皱着眉,“我以为,让它公开好了,国忠也太谨慎怕事了!”
“国忠说,朝廷的人事复杂,”虢国夫人有着忧郁,“好像,太子的一批人,近来很有些和国忠过不去似的!”
“这个,我想也无妨,皇上大权独揽,只要皇上信任国忠,他可以放手做呀!这时候,他要有不顾一切的魄力,行使相权,当机立断!”杨贵妃忽然变得很刚强了。
这使杨怡愕异,但是,她立刻想到,玉环的刚强,必然受皇帝的影响,她笑笑,不曾再就杨国忠的处境发言,转而说:
“希望黄河北岸的守军,能好好打几仗,阻遏安军进展,我们这边,才能从容应付!”
“阿怡,据皇上刚才的判断,我们在河北少有指望,皇上把希望寄托在守黄河!”杨贵妃正肃地说。
“国忠事先也有些准备,他说,有密札付太原守将杨光翙,还有几个城的郡守,着他们密切注意安禄山的动态,一旦有变,闭城坚守待援!”杨怡对军事发展并不太悲观,她再说:“没有人会自愿随这胡儿反的,闭城坚守,总可以阻遏安禄山一个时期吧!”
“我对这些不知道,只是听皇上说,河北局势一定是会很糟的!唉,很烦人!”
此时,内侍张韬光和谢阿蛮同时到来,张韬光报告紧急朝议的情形——宰相杨国忠于报告安禄山反之后,声言朝廷已有部署,安禄山的叛乱,声势虽大,必不得逞,短期内就可以设法敉平。
杨贵妃感到意外,但她没有细问。
又不久,皇帝回来了,虢国夫人和谢阿蛮料到今日必有许多事,她们回避了。
皇帝于初闻急报,再主持紧急朝议到现在,连续工作了两个多时辰,他有些倦,回来后,命备酒,杨贵妃劝他睡一觉,李隆基苦笑着说:
“此时睡不着的,真糟,太平长久了,朝中竟无知兵之人,唉!这局面,只怕真会很难处!”
………
《杨贵妃》第七卷(8)
………
“宰相说短期内就可以敉平叛乱?”杨贵妃淆惑地问。
“这是我命他如此说的,安定人心而已!”李隆基饮了一口刚送上来的酒。
杨贵妃也陪着饮了几杯酒,她再劝皇帝在榻上休息,李隆基虽然在心事重重中,为了身体,强自克制着,合上眼皮养神,贵妃静静地守在旁边。
不久,高力士出现了一下,贵妃向他做一个手势,高力士就退回外间去。又不久,杨国忠也到了,和高力士在一起等待皇帝。
长生院中,一片静肃,贵妃伴着君王。
在外面,此时却很闹——
在紧急朝会中奉命的两位大臣,匆匆办手续,赶在当日出发,那是官特进的毕思琛,赴洛阳;金吾将军程千里,赴河东,他们奉命便宜行事,募集兵队抵抗。
此外,山区和长安城之间,车骑往来不绝。
在值院中的恒王李瑱,本身不兼职务,在这个时候,闲人有特别的用处,太子李亨见到这位弟弟,邀往,派他即刻返长安,担任联络工作——在山上,有职务的人,除了奉皇命之外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黄昏时,皇帝和杨国忠、高力士以及监门将军宦官边令诚等人商议告了一个段落,召入荣王李琬,一起吃晚饭,杨贵妃也被邀参加。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晚饭场面,皇帝、贵妃、宰相、皇子,加上两名宦官,在体制上是不妥当的,但多年为帝的李隆基,不理会体制,他只图处事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