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获得第一个回合的胜利,士气大振斗志高涨。周敦吉抓紧时间重新组织队伍,准备迎击后金的第二次进攻。
代善总结了失利经验,改变了进攻战术。不以马军冲杀,而是将两百辆盾车为前导,稳步向前推进。一辆盾车就是一面流动的巨大盾牌,这一来明军的弓箭就失去了作用。约四千精兵在盾车后逐步接近了明军,周敦吉见状,下令自己的一千马军勇猛地杀出。在盾车间游动穿插,与后金步军展开搏杀。这一仗显然又是明军占了上风,步军不及马军快速灵活,不等后金马军增援上来,步军已是大半死伤。两战下来,后金军业已战死近三千人。
努尔哈赤闻报恼上心头,萨尔浒大战何等规模,后金将士几无死伤,这股明军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难缠。他驱马亲至皇太极军中,要他这个一向不愿放上战场的爱子去扭转战局。
皇太极奉命带正白旗五千马军猛冲上去,果然是常胜之师,生力之军,其势如虹。明军经两战后已是疲惫,数量上又居劣势,周敦吉期待着桥南的浙军增援又空怀企盼。交战一刻钟后终于不支,纷纷死伤倒地。有的明军意欲过河逃往南岸,桥被后金军占据,涉水在河中尽为乱箭射杀。周敦吉、秦邦屏两员主将,及参将吴文杰、守备雷安民等尽皆壮烈战死。半个时辰内,三千川军全军覆没。
皇太极正欲乘胜追击,杀向桥南的浙军大营。努尔哈赤飞骑来至,要皇太极不得冒险轻进,因为有探马报说,又有大批明军来援,前锋已至距此不过五里路的白塔堡。为了弄清敌情,努尔哈赤命令小将雅松带两百精骑前往哨探。
辽东经略袁应泰深知沈阳得失事关全局,决心在此战中获胜以重振明军雄风及士气。为此,在派出川浙援军后,他又传令奉集堡总兵李秉诚,武靖营总兵朱万良,以及游击将军姜弼率三万大军跟进增援。若是这三万军马疾进,说不定就与川军周敦吉等会师大败后金军。可是李秉诚小心翼翼,不敢全速前进,致使战机贻误。当此危急时刻,李秉诚还是缓缓进军,未能立即与浙军会合,而是派出一千骑兵为前锋试探着前进。
雅松的两百后金骑兵,与明军一千马军迎头相遇。雅松见明军队伍齐整,兵力远远超过自己,先自胆怯,未敢接战,掉头即逃。明军见此,鸣放鸟枪弩箭在后紧追,雅松的人马损折半数始得逃归。
努尔哈赤一见雅松的狼狈相不由大怒,就要亲自领兵迎敌。皇太极赶紧拦住父汗,自己一马当先向追过来的明军杀去。两军相遇,但见斧光闪处,明军纷纷落马,方才还得意的明军,转眼间被杀得四散奔逃。皇太极杀得性起,策马飞驰,直追到白塔堡明军大营。由于他的马快,回头看,跟上来的不过四十余骑。他在高处张望,可见明军正在结营布阵。他想若等大队人马赶到,明军做好准备,势必要有较大损失。皇太极回身略一观望,身后的人马增至百骑左右。他将巨斧一挥,呐喊着向明营冲去。身后的将校见四贝勒如此英勇,哪还有人怕死,无不紧跟其后杀向明营。
李秉诚等立足未稳,没想到后金军会来冲营。未及放箭拦截,皇太极等已杀到近前。李秉诚举枪上去刚一交手,即被皇太极一斧劈来,手中枪如秫秸般脱手飞出。皇太极飞马再取朱万良,这位总兵哪敢接战,拨马便逃。姜弼更是不敢迎其锋,也避而远之。这样,皇太极百十骑,在三万明军大营中如入无人之境。正追杀间,代善与岳托率后续大军来到,投入冲杀,直追出四十余里。明军愈发溃不成军,死伤累累达三千余众。努尔哈赤继后来到,惟恐爱子有失,急派飞马传令收兵,将皇太极等召回。
皇太极顾不得喘息,即向父汗请战,要求趁明军援兵未与浙军会合,立即击溃桥南明军大营。努尔哈赤疼爱皇太极,知他连续作战过于辛苦,命岳托去打头阵。岂料浙军更胜川军,他们不用弓箭,每人一杆六尺长的竹竿枪,一把腰刀。远则用枪挑,近则使刀劈。而且他们俱身穿厚棉甲,端的是刀箭不入。岳托头阵即告失利,损折数百人。第二阵代善一万大军进攻,意在一举全胜。但浙军拼死抵抗,又将后金军杀伤一千余,代善再遭败绩。
皇太极吸取两次失利的教训,三打浙军大营时,不再以马军冲击,而是以战车为先导,横冲直撞突入明营。然后将浙军分割包围起来,使其各不能相顾。然浙军无一人投降,个个死战。此时如李秉诚的三万大军杀来增援,那么战局发展就难预料。可惜可叹的是三万明军援兵,再也不敢与后金军交战,只顾收拢残兵观望。这样不论浙军如何顽强抵抗,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后金军,终将这七千浙军全歼。但后金军竟未能生擒一名降卒,凡负伤的浙军无不自刎于战场。这是后金与明开战以来,明军从未有过的壮烈,使努尔哈赤亦万分感叹,
至此,大明与后金在沈阳的大战,以后金的全胜而告结束。那么,明朝在辽东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堡垒辽阳,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双方争夺的下一个目标。一场关系到大明王朝在辽东生死存亡的大战,已经奏响了序曲。
第三部分 熊廷弼经辽第49节 辽阳的陷落(1)
后金天命六年(公元1621年),明天启元年,三月十八日,沈阳城迎来了一个天青气朗的春日。微风和煦,阳光柔媚,街巷里人流如梭,店铺内生意兴隆,完全看不出五天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血肉横飞的激战。从城市的安逸祥和上,可以感觉到沈阳城的汉人已经接受了后金女真人的占领。这大概是明朝统治的腐朽,已经使人民丧失了对旧政权的热情,也说明了对新生政权的期待。追求新奇,是人的本性所使然。
经过五天休整,努尔哈赤也仿佛年轻了十岁。他要乘胜前进,继续扩大战果,要从根本上动摇明王朝在辽东的统治,即夺取辽东首城辽阳,以实现他问鼎中原的宏图大略。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八种千百面旗帜在春风中缓缓拂动,十万铁甲儿郎在南门外的旷场上列队,几万匹战马不时发出欢快的嘶鸣。城楼上的努尔哈赤目睹这雄壮的军威,心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和渴望激战的豪情。他那犹如铜钟般的声音在蓝天旷野里回响:“沈阳已拔,敌军大败,乘势长驱,直取辽阳!”
在振奋人心的进军鼓声中,后金大军循序出发。旌旗蔽日,车骑滚滚,征尘弥漫,不见首尾的雄师,马不停蹄地向辽阳挺进。
自明初起,辽阳即为大明王朝在东北的首屈一指的重镇,理所当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任辽东经略,都以辽阳为基地。而今的袁应泰,也就在前任熊廷弼的经略衙门中理事。就在努尔哈赤起兵的当日,袁应泰也在召集军事会议,商讨沈阳失守后的应对之策。
袁应泰眼圈发黑,显然是一夜未得安枕失眠所致。重兵防守的沈阳都给丢了,他能不忧心如焚吗?且不说没法向朝廷交待,降罪自是难免。而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保住辽阳。他环视一下到场的文武大员:“各位,沈阳失守,辽阳自为努囚下一个目标,战守之策,请各陈高见。”
监司高出不以为然:“努酋虽侥幸夺得沈阳,然我军英勇抗击,也使敌遭受重创,努匪极待休整,近期内不会亦无力染指我辽阳,故大人不必惊慌,只管按部就班布防。”
“依高大人之见,辽阳无危机可言了?”督饷郎中付国满含讥讽的口吻。
“正是。”高出反诘,“付大人以为如何?”
袁应泰按捺不住反感:“岂有此理!努匪进攻辽阳已属必然,现下讨论的是迎敌之策,并非要高大人唱和平曲。麻痹斗志,与为敌张目何异!”
“大人所论甚是。”岂料付国走向另一个极端,他面对袁应泰,“大人,努匪强悍,兵势正炽,萨尔浒之战已显其威,沈阳之战愈见其能。凭心而论,我方实力及士气皆不如敌。如若硬碰,无异犬与虎争,枉送性命。”
袁应泰越听越不是味:“照付大人的见解,我们就要投降,将辽阳拱手让与努酋不成?”
“非也,”付国不顾上司好恶,依旧直陈己见,“不可为之事莫勉力为之,大人当为国保存实力,爱惜将士生命,又使辽阳不受兵祸战火,趁敌锋未至,先期撤走,到广宁安身,两处合兵而确保广宁。”
“一派胡言!”袁应泰气得站起身,“我堂堂大明统帅,池深城坚之辽阳,十万虎狼之兵。未见敌面即行弃城而逃,你这是要置我于不忠不义。再敢轻言逃离,必治尔临阵脱逃之罪。”
巡按御史张铨开口了:“大敌当前,一不可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