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紧,那陶瓷的冰凉顺着他的手,一直浸入他的心。
他终于明白周长枫和般思思在一起以后为什么会对寒香这样冷漠。因为他爱过寒香的记忆,全都被一根刻意加上的红线全部截得粉碎。所幸的是有那么一个时时在关心着寒香的人,无论他是否长得丑陋,无论他的年纪是否比她要小。可是他却是从没有停止过对她的爱。周长枫一蹶不振了,天天待在家里,不肯再出门。而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令人心痛的名姬,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才知道“情”这一字包囊了太多太多的心酸和眼泪。或许那个“情”字中曾涵盖过幸福,可他的,已经丢了。此时的寒清即是当时的周长枫,他对他,已经完全没有感情了。
隔了好久好久,他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但是他至少还有不爱我时的记忆。”
嫦娥说:“不,他已经完全忘记你了。”
月诧愕地看着她。
“月老亲手加的红线可以说是紧紧系住两个爱人的枷锁,也可以说是棒打鸳鸯的利刃。一旦系上了一对爱侣,这两个人会把之前爱过某人时的记忆全部忘记。”
他有些不耐地看着她,这个他当然清楚。
“寒清已经完全忘记你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她见他还是一脸茫然,继续说道:“因为他从刚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已动了心。”
月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第55章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卢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踩着满园的落红和偶尔飘落的九里香,不时看看道旁的假山和倾泻的流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相国府起码比尚书府大上两倍,走着走着,有时还会迷路。
寒清住在这里已经有一些时日了。他原本想回去的,可是何百红和相国夫人都在劝他留下来。何夫人对他的印象似乎很好,何百红更是对他依依不舍。他觉得这样不大好,但是每次一看到那个令他心跳不已的人儿,就会再一次妥协了。于是就打发人捎了一封信回家,说自己正在朋友府上作客,隔些日子回去。
“寒公子,这么巧,你也来赏花?”
寒清转过身去,原来是何夫人。她和寒夫人的气质感觉很像,举止都十分优雅得体,且说话稳重。她的年纪不大,所以身材看上去要偏瘦一些。可是她说话时的语态,竟比寒夫人要谙练世道得多。
到底是宰相的妻子,和其他官的夫人就是不大一样。寒清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对她总有一种畏惧感。
何夫人倒是十分有礼地问道:“公子来我们家住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习惯吗?”
寒清说:“嗯。我很喜欢这里。您和百红对我都这么好,让在下都有些闻宠若惊了。”
“公子真爱说笑了。只要你喜欢我们就放心了。”何夫人停下来,仔细端详了他一会,笑道,“公子生得可真是有够迷煞人的,怪不得我们百红这么喜欢你。”
寒清的脸上一红,声音变得细若蚊鸣:“夫人您就别在作弄我了……”
见他这个样子,何夫人也明白了寒清的心思,心里更是开心。只是不知道寒清出身如何,看他的举止行为,少说也是书香门第的公子。于是问道:“倒是公子来我们这住了这么久,都未曾告诉过老身尊府的名字呢。”
寒清说:“家父名图国。”
“莫非……寒公子是尚书大人的公子?”
寒清点点头。
何夫人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一条缝:“老身就说,是哪家公子可以生得这样标致,原来是寒大人的孩子。”
就在寒清捎信回去报平安那一天,南宫月向尚书夫人辞别。
当时看着他一脸微笑地走过来,寒夫人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是来对她说自己要走一事的。
“南宫公子……莫非是小儿得罪你了?为何急着要走?”
南宫月连忙否认:“不是的,夫人定是忘了在下来是要做什么了吧?如今寒公子已寻得了佳偶,在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寒夫人的脸色倏地变了:“怎可能?他不是在朋友家作客么?”
“公子原本就是比较害羞的人,怕是不方便说出自己的心事。现在他正在相国府,心许的人便是以前在下告诉过夫人的那个相国大小姐。”
看着面色未改的月,寒夫人更是觉得诧异——寒清喜欢月的事是连府上的丫头都看出来的了,她原来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南宫公子也喜欢清儿,看样子是她多虑了。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