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采这些没开的花做什么啊?”
玉容吓了一跳,转身却见一男子身穿水月白衫、外罩乳黄团花马甲,身材长欣匀称,面容清朗,双目晶亮,英气十足,不是胤祯又是谁?她讶然挑了挑眉,忙站起身,搓搓手笑道:“十四爷,怎么是你?”
胤祯不经意的扫视她一眼,笑道:“我也是随便这么一走就到这了,小嫂子喜欢菊花何不叫奴才们来摘,何必自己动手呢?你的伤——好些了吗?”说着眼睑下垂,手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一下,有些愧疚。
玉容抿嘴笑道:“你们送的药很有效,我已经不碍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菊花是采摘回去晒干了给太后做枕头的,她老人家近来睡不好,菊花枕可助安神入睡。”
“你没事就好!不然我——我罪过就大了!”胤祯细细瞧了瞧她的脸色,显而易见松了口气,又笑道:“小嫂子真是孝顺,难怪皇太太那么疼你,肯帮着你一起瞒着四哥!”说着弯腰顺手摘了几个花骨朵扔进了玉容的花篮中,自然而然道:“让我这个孙子也给皇太太尽尽力吧。”
玉容不好拒绝,也就由他。好一会,忽轻轻道:“我不想你们兄弟为了我的事而生嫌隙,那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不,小嫂子,我根本没打算瞒着四哥。等小嫂子回四哥府上后,我一定亲自上门,当面向四哥请罪!”胤祯微微蹙了蹙眉,棱骨轻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也不必了!”玉容心里有些不高兴,胤禛很介意她与老十四牵扯到一块,她不愿意有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而这个老十四似乎却巴不得搅得越乱越好。
“你若是怕四哥罚我,到时候帮我求个情、说句话好了,不是都说四哥最疼小嫂子吗?”胤祯忽然换了个腔调,笑嘻嘻的略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玉容气了个怔,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欲多说,头一垂,道:“我先走了,绾绾还在等我!”不等胤祯答话,夺路便走,胤祯嘴动了动,目送她离去,嘴角不觉浮出一丝他自己也不知何意的笑容。他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她也是这么气急败坏,只不过那次是明目张胆的气急败坏,而这次是忍气吞声的气急败坏。
玉容蹬蹬蹬大步绕过一小片假山,下了斜坡,一边叫道:“绾绾,好了吗?咱们走吧!”抬头一愣,对上了胤祥与绾绾四只惊愕尴尬的眼,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什么也不是,就这么站着,呆住了。
反而是绾绾先回了神,微笑道:“姐姐好了么,我就来!”边说边往玉容身边走去,再也不看胤祥一眼,玉容却看到她转身的一刹那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痛楚与落寞。胤祥扯了扯嘴角冷笑两声,手一挥,大咧咧向玉容扬声笑道:“小四嫂你忙,我先走了!”
“哦,十三爷慢走啊!”玉容这才反应过来。望望胤祥的身影一闪消失在拐弯树丛后,又望望绾绾,刚要开口,绾绾耸耸肩,清亮见底的眸子毫不闪饰望向她,轻轻道:“玉容姐姐,我没想到他会来,明明已经断了,可是,为什么见了他我还会——我……”绾绾轻轻垂下头,身子有些颤抖。
玉容默默的瞧着她,心底不是滋味。她看得出来,绾绾早已情根深种,近来日渐消瘦,魂不守舍,不是为了胤祥又是为谁?
她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嘴里却无法劝解她。
若不是因为胤禛那番威胁的话,她当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劝她离开胤祥的。可如今看来,她实实不能忘情,胤祥对她亦非无情。既然如此,为何要硬生生舍掉这段感情而不做努力和争取呢?玉容心中一热,一时冲动,拉起她的手捏了捏,微笑道:“你怕死吗?”
“啊?”绾绾惊愕的睁大了眼,不明白她这句劈头盖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为了他,你怕死吗?如果不怕,就不要再勉强,由着自个的心吧!”玉容叹息,她知道胤祥是不会为这事丧命的,就是不知道绾绾的命运会如何。
绾绾讶然望着她,愣住了,渐渐的,眼中大亮,光彩涌动如霞似潮,她的神情有些激荡,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为了他我什么也不怕,只要能陪着他,哪怕只活一天我也欢喜!可是,可是我怕连累他……,我不能连累他的!”
“傻瓜!你们悄悄的不叫人知道,又怎么会连累他?难道你计较名分不成?”玉容又乱出主意。她只怕胤禛,横竖只要胤禛不知道,就不会有事。
“真的可以吗?名分?我从未想过名分,我想的只是他这个人!”绾绾虽然将信将疑她的话,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欢喜,她都有点眩晕了。
“那就好,听我的吧!”玉容自作主张,决定将胤禛威胁的话直接忽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笑得自信满满,与绾绾一同回慈宁宫去。
第70章 阿玛来京
秋高气爽,朗朗晴日,玉容在慈宁宫后院翻看着摊开晒在大簸箕里的菊花,望望天色,心下盘算着还用不了几天这些菊花就可以晒好了。太后欢喜的很,直夸她有孝心,兰馨也凑趣绣上了一个折枝菊花的枕套,就等着这些菊花装进去了。
一双手出其不意的从身后蒙住了她的眼,她身子一僵,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这么恶作剧,疑惑笑道:“是——兰馨?不会啊,你的手不会这么大、这么粗,是谁呢!喂,我猜不出来,你——”玉容一边笑着一边掰开了那双手扭转头,眼前一花,她使劲眨了眨眼,惊道:“爷!怎么是你!”
胤禛大不乐,下意识一拂袖子,沉着脸哼道:“兰馨?亏你想得出来!才一个多月就把你的爷给忘脖子后头了,还嫌爷的手粗?哼,亏爷还天天念着你!”
玉容突然就觉得很惭愧,于是堆起满脸的笑,很狗腿的拉着他胳膊嘻嘻笑道:“爷冤枉人家了,人家哪天不想着爷了?可是从前没这么玩过嘛,我哪知道是您啊!”
听她说“从前没这么玩过”胤禛不觉捂嘴咳了两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由暗笑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心血来潮玩起这种小孩子把戏,真是丢人!也就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他揽过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一手抚上她的前胸,柔声道:“还疼吗?爷叫人送来的雪莲散瘀丸小山都打发你吃了没有?千万别弄得内伤才好!”
玉容身子一紧,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心一慌,舌头有些打结:“那药…是,是爷送来的啊。爷怎么——怎么知道我……啊,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你以为宫里有秘密吗?自从经过了上年宜妃那事,爷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儿?哼,只不过你不想叫爷知道,还把太后搬出来挡着爷,爷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罢了!老十四胆子倒不小,他敢动你!”胤禛脸一沉,目中精光忽现,一副秋后算账的样子。
玉容不安的瞟了他一眼,下意识往他身上贴了贴,忙笑道:“我真的没事了,爷您别怪十四爷,都是我淘气,非得跟着小十七他们去才会发生这种事的,真的不怪他!”
胤禛心中怒火唰的窜起,手上一紧,瞪着她咬牙道:“怎么?你护着他?生怕爷伤了他?嗯?”
玉容心头一噎,心道:这是什么话?她皱皱眉有些恼。,用力挣扎不脱,气急败坏跺脚道:“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慈宁宫!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你别转移话题,还没回答爷呢!你当真就这么护着他?”胤禛不依不饶。
玉容烦躁起来,不耐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有什么护着他的?我说的只不过是事实罢了,你自己想歪了还来怨我?难道叫我向你哭哭啼啼替我报仇才对吗?若是叫你的皇阿玛知道,我成了什么人了!”
胤禛呆了几秒,突然一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颔抵在她的前额,抚着她丝滑的秀发,低低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爷不许你护着他,你是爷的女人,只能想着爷,知道吗?”
玉容顿觉心里有些堵得慌,又有些温温暖暖、酥酥麻麻的。对上他温柔热切的目光,心又软了。她下意识环上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男性的气息。那么熟悉的味道。好些日子没闻到了,如今这味道窜入鼻端,竟让她有些心慌意乱,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感受到怀中人有些迷乱的呼吸和软软靠着自己的身子,胤禛露出满足的笑容,他轻轻咬了咬她圆润的耳垂,低低吐气道:“乖乖的跟爷回府吧,爷想你了!天气渐凉,没有爷给你暖脚,你睡得好吗?”玉容双脚一到秋冬寒夜便凉得像冰块,一开始没少把胤禛冰得龇牙咧嘴,可是渐渐的,两人都习惯了,而且是那种离了就不习惯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