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一呆,觉得他的话中似有深意,可细细思索,却又什么也不沾边,不由满眼疑惑,愣愣的瞧着他。
“记住了?快说!”胤禛有些发急,手上也加了劲。
玉容疼得龇着牙“嘶”的一声,忙道:“记住了,记住了!”
胤禛仿佛松了口气,在她颊上一吻,笑道:“记住就好!”
是夜,九爷府中,胤禟正和胤俄密议要怎生向康熙替胤禩求情。胤禟倒还沉静,手指无意识轻叩桌面,道:“这事不能急,老十四最迟后日回来,咱们得一起想个周全法子好好参详参详,不然只怕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八哥!你看呢?”
胤俄“砰”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碗乱跳。他愤愤不平冷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大叫道:“这有什么好参详的?分明就是老爷子偏心、出尔反尔,下好了套子叫咱们钻!反正我是死也不服!大不了把我也关起来好了!”
“老十,不要意气用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要紧的是把八哥救出来!”胤禟皱皱眉。
“这不着了吗!也不必等老十四,明儿一早咱们就去乾清宫跪着,要是老爷子当真那么绝情,大不了一头碰死在金銮殿!”胤俄恨恨气道。
胤禟脸色一沉,喝道:“胡说!你真是——”
“九爷,有客来访,”胤禟一句话未说完,他府上的秦管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书房的门。
胤禟正心烦意乱一肚子火,闻言冲着门冷然道:“你这个管家越做越回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来烦爷?滚!什么人也不见,都滚!”
“怎么?是我你也不见吗?”一语未了,书房的门已被推开,来人摘下瓜皮小帽和鼻前两缕假胡子,头微微晃了晃,淡淡一笑,道:“你若当真不见,我可走了!”
胤禟与胤俄惊愕忙站起身,吃吃哎哎道:“八,八嫂,是你?”胤禟向秦管家挥挥手:“还不滚!守着外边,一个人不许进!”
“八嫂,您的病好些了?”胤俄也才缓过神来。
微云淡淡一笑,劲自坐下,道:“有劳你挂记,不妨事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得的是心病,对明知将要发生又未曾发生之事忧思过虑、提心吊胆、惊恐交加的心病而已。当胤禩被关押的消息传来,她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立刻神清气明,一扫先前病态倦颜,当她妆容肃穆一身凛然出现时,立刻便震住了惊慌失措的家下众仆。
微云端起胤禟递上的茶轻轻饮了一口,抬眼扫了他二人一眼,用不容商量的口吻道:“你们俩什么都不必做,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什么主张现在却不便说!”
胤禟胤俄面面相觑,想要问的话又被她堵住,心里都有些不自在。胤禟狐疑的偷眼瞧着微云,心中暗暗纳罕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凌厉?同时也颇为不服:她再能耐也不过一深宅后院中的女人,朝堂上的事她怎能懂?
胤禟正思量着怎么开口显得更委婉些,胤俄已经按捺不住笑道:“八嫂,我们也是关心八哥啊,什么都不做你叫我们心里怎么好受?”
微云轻轻叹道:“你们都是他的好兄弟!但若非要论个亲疏,我是他的妻,他是我这一生的依靠,我比你们更紧张他!放心吧,我会想法子的!你们早听我的,又怎会有今日之祸事呢!罢了,这就是天意,有道是天意难违,怨不得人的!”
胤俄莫名其妙,胤禟却知她是旧事重提,猛然触动心肠,胤禟更加好奇:她当时是怎么看出来这事不对的?
尚未发问,微云仿佛洞悉他心思一般,向他微笑道:“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们八哥错就错在太得人心了!何况,太子乃是皇上穷毕生之精力调教出来的继承人,否定了太子就等于否定了皇上,皇上面子上怎挂得住!”
不禁胤禟,连粗犷的胤俄亦心中一泠。微云的话如点破乌云的阳光,霎时解开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心结,不禁生出千般万般懊恼,各自默然无声。
微云也不多说,随即起身道:“就这么说好了,你们好歹别忘了我的话!我得走了!”说着重新戴上小帽,黏上胡子,止住了起身要相送的他们,微微一点头,闪身出门。
眼看着她去了,书房里的兄弟俩犹自呆呆愣愣未完全回过神来。微云的话尚回响在耳畔,而方才的一幕却恍若梦中似虚而实,似实而虚。半响,胤俄才吐了吐舌头,倒坐椅中,吁了口气讶道:“九哥,不止咱们,只怕连八哥也走了眼了,八嫂竟这么厉害……”
胤禟瞟了他一眼不做声,忽的耸肩一笑,道:“既然八嫂这么说了,咱们先等等吧!不过仍然得做好准备,想个周全的法子!”
第112章 殿前呈情
出乎胤禟意料,胤祯得到消息快马加鞭次日中午便回到京城。连自己府中也不及回,急急闯入九爷府,口口声声叫着胤禟胤俄去救八哥。胤禟胤俄忙忙接了出来,不禁唏嘘:“老十四你这么有心,也不枉八哥相待一场!”
胤祯重重哼了一声,除了为着八哥,亦为着不肯叫四哥称心如意,只不过这个心思隐藏得十分深邃,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他自己也没察觉。这是从小种下的心病:凡事他都要跟他争一争,刚开始许是小孩儿家为了赌气吧?后来……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亏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走!去乾清宫找皇阿玛理论去!大不了把咱哥几个都关起来,那反倒干净!”胤祯一跺脚,慨然昂首。
胤俄被他说的豪气顿起,一拍大腿,大声道:“老十四说的不错,九哥,咱们走!”
胤禟忙叫着“老十四”拉住了胤祯,又瞪了胤俄一眼,低声喝道:“你闹什么?忘了八嫂昨晚的话了吗?”说着一捏胤祯的手:“走,书房说去!”
胤禟详细说了微云前来的经过,瞅了胤祯一眼,叹道:“八嫂说得那么有把握,咱们再等等又何妨?老十四,你也别太冲动了!”
胤祯背手来来回回踱着步,猛然一顿,目中泠然生光,道:“九哥,十哥,你们好糊涂!八嫂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眼界?她若真有管用的法子为何又不明说?难道咱们和八哥的关系她还信不过吗?说句不中听的,依我看,她所谓的法子不过是自以为管用实则未必的法子!八哥现在落了难,正是最需要咱们的时候,咱们怎可冷了他的心?再说了,叫那起子小人见了,还得说咱们兄弟薄情寡义、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反正你们怎样我不管,我不做那无情无义落人口实的人,今儿我是去定了,现在就去!”说着也不等胤禟说话,哼了一声,径自一甩袍子,愤愤而去。
“十四弟,等等你十哥!”老十被胤祯一通话说得心服口服、感同身受,不理会胤禟叫唤,立即抬脚匆匆跟上。
胤禟怔了怔,一拳打在几案上,皱着眉“唉呀!”一声,忙也跟了上去。
乾清宫里,康熙才刚用完午膳,正在躺椅上闭目小憩。三人来势汹汹,甩手推得上前劝阻的小太监们倒了一片,唉哟哼哼不已。康熙向来警醒,此时已然坐起身来,皱着眉正要叫李德全出去瞧瞧怎么回事,“哐当!”一声,通天菱花格朱门一声大响已被推开,胤禟、胤俄、胤祯三人叫着“皇阿玛”齐刷刷闯了进来,跪头伏拜。
康熙一愣,旋即大怒,“呼”的掀开明黄绣缎薄毯,绷着脸起身坐到御案后,犀利的目光如利刃、似严冰,冷冰冰在他们身上轮转,威严的气势压迫得他们一动不敢动,额上早浸起一层薄薄的汗珠。
“别人家的儿子是儿子,朕的儿子竟是仇人,一个比一个狠!连安生睡个觉都不能了!”康熙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又缓又重蹦出,仿佛一块块千斤巨石压向胤禟三人。
“皇阿玛!”胤祯颤抖着往前跪爬了一步,微微抬眼,颤声道:“儿臣等不孝,冒犯了皇阿玛,任凭皇阿玛处置!只是儿臣等不知八哥究竟犯了何罪,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