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的疑惑,故意又问清竹:“刚才去南院,可还顺利?”
清竹有些尴尬的样子,要附到我耳边回答。我一挥手:“不碍事的,少爷又不是外人,难道还听不得?你尽管直说。”
清竹无奈,只得照直回答:“我说明了来意之后,林姨奶奶眼圈就红了,后来还落了泪。一直哭骂,说您克扣她的月钱不说,现在连少爷放在她那里的银子都盘算起来了。还说,少爷这些日子竟然由着您的意思来,都忘了当初……当初如何与她山盟海誓的……”
我几乎笑死在地上。李暮阳脸色更加难看。
“然后呢?然后怎样了?”我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又追问。
“后来,林姨奶奶差人去取了银子来,全掷在我身上。”清竹小声回答,“我出门后,隐约听到屋子里似乎在摔东西……”
话音未落,李暮阳已经站起来,这就要离开。
“哎?少爷不是说要住我这么?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难道不怕老太太怪罪下来?”
他回了头,大概想责骂我几句,但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最终摔了门出去。
我大笑起来。能把人气成这样,我真是个天才呐!
半天,收了笑,我拉过在一边埋怨地看着我的清竹:“她拿那银子扔你了?赶紧给我看看,可打伤了没有?”
清竹连忙把手抽回来:“没有没有,没伤着我。不过,少奶奶您可真是的,少爷好容易来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可您却几句话把人气走了,这……”
“你别担心,我心里自然有数。”我又奸诈地笑起来,“要不咱们打个赌?你别看少爷今天气成这样,明天一早,他自然还会来。”
清竹愣愣地看着我。
我故意装出神婆的架势,摇头晃脑地说:“你想问我为什么如此自信对不对?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呐。过去我就算求他,他也懒得来。现在我就算赶他,他照样还会过来。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小心还没嫁人就变成了老太太的模样。”
又闲扯了几句,我也熄了灯睡下了。离老太太的寿辰越来越近,明天开始,大概又要忙起来了。
二十一 螃蟹
正如我所料,第二天我刚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就看见李暮阳在房中等我了。
我凑过去,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他被我看的发毛,不禁问道:“你今天又犯了什么毛病?总盯着我看什么!”
我狡诈地笑:“我是想着,也不知道你昨天被猫啊狗啊的抓伤了没有,一时好奇,想来看看而已。你说这畜生就是和人不一样,对它再好也不行,它稍一不顺心就闹起来,真是麻烦呐!”
李暮阳自然知道我是在指林彤昨天那出,不免又勾起气来,冷冷抱怨:“要说闹,谁还能比得过你!”
“哎?这话怎么说呢?”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对我好的,也就是老太太、太太还有我屋里这几个丫头,哦,还有三嫂也不错。我可不记得和她们闹过。少爷您是不是记错了呀?要不,我陪您去找她们问问?”
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估计着,要不是因为有正事,他早像昨天夜里一样拂袖而去了。看看,人还得有一技之长啊,若非看着我尚有些能耐,把这李家上下都管得还算整齐,他心高气傲的,哪里会看我一眼,更别提为了让我帮忙而受这些言语讥讽了。
我乐子也找够了,这才扔了纸笔给他,与他细细商议起为老太太祝寿的事情来。
要我说,李暮阳这人,就这一个优点。虽然自命清高又打小娇生惯养,但好在本性仍算纯良,虽被我气得半死,但事情过去,却也不记仇。谈了一阵子正事,我看他脸上气恼之色已经淡了,我说到有理之处,他也不吝称赞。我不禁想,若是周瑜有这个气量——或者说有这个差记性,是不是也就不至于让人家气死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期间清菊来奉了两次茶。我们终于议定大体事项之后,已是正午时分,清菊带着橙子端了菜饭上来。
我一上午不见清竹,不由疑惑。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她一早就出了府去给我采办胭脂水粉去了,这会儿刚回来,气还没喘匀呢。
一听这话,我恰好想起昨天和三少奶奶的谈话,于是停了筷子,吩咐:“那些胭脂什么的,要是有富余的就给三少奶奶拿些去。”
“三嫂每月月钱也不少,怎么连水粉都要你接济了?昨日你也说给她送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暮阳刚好停了笔,一边把所列清单递给我看,一边问道。
我瞥他一眼,叹道:“你可不知道,你三嫂都快被那些不要脸的下人欺负死了!每月那些下人丫头都说钱不够花,我看呐,估计是被她们自己偷着拿了才是真的!”
说到这,我又想起昨天的事,又问:“说到偷钱,昨天在我这屋子里偷钱的是谁?你心里可有数?”我听橙子说过,这年岁稍微富足些的百姓家,五六口人一个月的全部花销也才大约十两银子罢了。如此算来,从我这偷的二十六两银子也勉强算是笔巨款。我可没好心到既往不咎的地步。
李暮阳叹了口气:“我心里倒是有数,早上过来之前也言语暗示他了,想必此后他再不会做这等事情。”他看看我,又说:“但他已跟了我许多年,这一次,念在他是一时起了贪念,又是初犯,我并不想计较,你也别和老太太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