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详叙了贾敬的儿孙,却对他的妻妾闭口不提,但是避而不写,不等于贾敬就没有妻妾,惜春如此年幼,就算她是贾敬的女儿,也与贾珍绝非一母所生,其母定是贾敬较为年轻的侍妾无疑。而贾珍其人淫乱无耻,作者把几件最肮脏不堪的事情,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不是没有原因的,作者写他先是和自己的儿媳妇“爬灰”,又和两位小姨子不干不净,可见其人实为无耻之极,为一己之私欲,完全不顾什么纲常伦理。那么,若我说他会和父亲修道之后,遗弃下来的那些姨娘们有些首尾,恐怕就不应该算是什么捕风捉影的凭空捏造了吧。何况贾敬“一心要做神仙”对这些事是“一概不放在心上”,而且在贾府之中,此种行为也并非是独一无二,从贾蓉嘴里便可知道,荣国府里“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荣国府尚且如此,宁国府就更加不堪了,因为“敬老爹一概不管”,于是“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最后把个堂堂宁国府弄成了“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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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珍不敬论惜春(2)
贾珍与贾敬的侍妾偷情,生下惜春之后,对外人无法交代,也就只好将计就计,让孩子跟随其母,冒认在贾敬的名义之下,但这样的事情虽然贾敬不管,毕竟是个极大的丑闻,说出来也不好听,所以,贾敬的侍妾们就在宁国府中整个的“消失不见”了,更不会有人再提起只言片语。而这个打小就没娘养的孩子,面对的是一生下来就不尴不尬的身份,也就养成了那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可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壁,关于她身世的传闻多多少少都会传些到她的耳朵里,于是,在她稍大一些的时候,就会对尤氏如此说道:“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而尤氏恰是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的。怕说就对了,此等丑闻,谁又有足够的脸皮不怕人说呢?
《红楼梦》中的冷美人(1)
美人的种类很多,冷美人该算是其中的一抹异彩,从古到今最出名的冷美人首推西周的褒姒,千金难买一笑。《红楼梦》中的美人摇曳多姿,各具神韵,堪称冷美人者亦不乏其人,其中能与褒姒相媲美者,非宝钗与惜春莫属。
宝钗的冷是冷酷,外热内冷,冷得虚假无情;惜春的冷是冷僻,外冷内冷,冷得真实彻底。
宝钗之冷,无须多言,只看金钏死后的一幕,便可知晓:“却说宝钗来至王夫人处,王夫人点头哭道:“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宝钗见说,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也奇了。”王夫人道:“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宝钗叹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一条人命,在宝钗的眼里既轻且贱,由此一事可知,宝钗之冷近于无情,令人寒心。
而惜春之冷,从她遣入画时的决绝,讽尤氏时的尖刻,便可想见:“抄检大观园后的第二天,惜春把尤氏请来,对她说道:“这些姊妹,独我的丫头这样没脸,我如何去见人。昨儿我立逼着凤姐姐带了他去,他只不肯。我想,他原是那边的人,凤姐姐不带他去,也原有理。我今日正要送过去,嫂子来的恰好,快带了他去。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入画听说,又跪下哭求,说:“再不敢了。只求姑娘看从小儿的情常,好歹生死在一处罢。”尤氏和奶娘等人也都十分分解,说他“不过一时糊涂了,下次再不敢的。他从小儿伏侍你一场,到底留着他为是。”谁知惜春虽然年幼,却天生成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任人怎说,他只以为丢了他的体面,咬定牙断乎不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丫鬟,朝夕相对,不说是情同手足,亦可说像贴身的小棉袄般温暖,一旦略有微疵,立刻说撵就撵,毫不留情,足见其人之僻,令人齿冷。心冷于斯,也就难怪,其后会选择独对青灯古佛的生活。
红楼诸钗之中,除此二人可算是“冷中之最”以外,其余诸人的冷,都是相对而言。比如黛玉的冷之于宝玉以外的所有男人(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探春的冷之于赵姨娘和王善保家的;凤姐的冷之于贾瑞及尤二姐;尤二姐的冷之于张华;王夫人的冷之于金钏;鸳鸯的冷之于贾赦等等。
《红楼梦》中的冷美人(2)
冷有冷的味道,冷有冷的感觉,冷得恰到好处之时,冷美人便是一道冷风景,仿佛月光仿佛冰,令人望而生情、生爱慕之心;但若是冷到了宝钗或者惜春的程度,便只能让人望而却步、望而生畏、望而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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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巧姐的“狠舅奸兄”(1)
书中第五回里,十二支《红楼梦曲》中关于巧姐的一支叫《留余庆》,其词为:“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此曲文预示了巧姐后来的命运,大致情形应该是巧姐被自己的“狠舅奸兄”卖入青楼,后被刘姥姥救出,嫁给了刘姥姥的孙子板儿为妻。那么,曲文中的“狠舅奸兄”究系何人呢?高鹗说是贾环、王仁和贾芸三人,对此,我却不甚同意。
先说贾环,贾环是贾琏的堂弟,也就是巧姐的堂叔,既非舅又非兄,那么按照曲词上的提示,就不应当在此“舅兄”之列,何况贾环与凤姐的矛盾由来已久,凤姐死后,大家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贾环会做出于巧姐不利的事情来,但以曹公之才,肯定会有出人意料之笔,必不至落此俗套。所以我认为,“狠舅奸兄”里应该没有贾环。
关于巧姐的舅舅,书中明确提到的只有一位王仁,在第十四回里写着:“又有(凤姐)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因此,“狠舅”就只能是王仁了。
那么,“奸兄”应该是谁呢?巧姐之兄,便是贾府里“草字辈”的一代,想巧姐被卖之时,定是在抄家以后,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当家主事之人,多以获罪,而剩下来的,就都是这些年纪尚轻,又挥霍惯了的“草字辈”公子哥了,其中最主要的便是以下几位:贾蓉、贾蔷、贾芸和贾兰。在这四位里,高鹗说是贾芸出卖了巧姐,而脂批却明确暗示我们,贾芸和小红后来还一起设法搭救过落难的宝玉,况且贾芸、贾蔷和贾兰之为人,相对来说还都算正派,尤其贾芸是受过贫苦的,贾蔷很早便自立,贾兰跟着寡母李纨,受着相对良好的教育,而且三人与凤姐的关系也都不远不近,没有什么明显的恩怨,由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来充当这个“奸兄”的角色,都不大可能,意义也不大。所以,我将他们三人全部排除在外。接下来的,就只剩下一个贾蓉了,贾蓉与凤姐的关系,比其他三人要亲密的多,可以说是凤姐生前最喜欢的一个侄儿,且又是一个最典型的纨绔子弟,在落魄之后,无钱可用,便想出“卖巧姐换钱”这样的馊主意,是非常可能的。此外,由他来充当坑害巧姐的“奸兄”,对人性的批判就要深刻得多了。
而且上述推论,也并非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和胡乱猜测,早在书中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作者对此就已经有了暗示,不过写得较为含蓄罢了:刘姥姥在向凤姐表明来意的时候,才说了没两句,就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的小大爷进来了。”凤姐忙止刘姥姥:“不必说了。”一面便问:“你蓉大爷在那里呢?”只听一路靴子脚响,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刘姥姥此时坐不是,立不是,藏没处藏。凤姐笑道:“你只管坐着,这是我侄儿。”刘姥姥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你看刘姥姥初进荣国府,偏偏就遇见了贾蓉,这一老一少,一亲密一疏远,当真是一处极鲜明的对照。我们再接着往下看,贾蓉出去之后,“这里刘姥姥心神方定,才又说道:“今日我带了你侄儿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没个派头儿,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随后,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周瑞家的道:“我的娘啊!你见了他怎么倒不会说了?开口就是‘你侄儿’。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便是亲侄儿,也要说和软些。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一个侄儿来了。”这又是一处对照,一个是亲侄儿,一个是胡乱冒认的侄儿(其实还差了辈分,按书中所写,刘姥姥与凤姐是一辈儿,板儿论辈份,该是凤姐的侄孙)。可就是这样两组鲜明的对比,到了最后,却整个的颠倒过来,本来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却成了解救巧姐的恩人,冒认的侄儿也成了女婿;而那个原本是最亲热的亲侄儿,倒成了害巧姐的“奸兄”。作者之文笔及构思,真真是不可思议,巧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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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巧姐的“狠舅奸兄”(2)
原来坑害巧姐的“狠舅奸兄”,一个是凤姐的胞兄,一个是和凤姐关系最亲密的侄子,让人看过之后,不能不加倍地感叹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花袭人有始无终(1)
关于花袭人的结局,书中比较明显地做过两次交代,一次是第五回“薄命司”又副册中的判词,其词为:“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另一次是第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开夜宴上的酒令,“袭人便伸手取了一支出来,却是一枝桃花,题着“武陵别景”四字,那一面旧诗写着道是:桃红又是一年春。”此外,作者更通过描写宝玉用袭人的松花汗巾子交换蒋玉菡的大红汗巾子一事,明确暗示读者花袭人判词中的优伶便是蒋玉菡,在贾家落败之时,袭人阴差阳错地嫁给了蒋玉菡。根据脂批也可以知道,袭人和蒋玉菡夫妇二人,还一起供奉过落魄的宝玉和宝钗,可见,袭人的结局是比较美满的。然而袭人真的会逃过“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谶语,成为一个落网的幸运儿吗?答案当然是:否!
首先,袭人的判词也是在“薄命司”之中,这就注定她亦是薄命之女。何况在袭人判词上面还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鲜花转眼即逝,一床破席才是袭人最后结局的真实写照。
其次,在第二十八回里,宝玉、薛蟠同赴冯紫英之宴时,席上遇见了蒋玉菡,大家一起行酒令,除了薛蟠的胡说八道和妓女云儿之外,贾宝玉、冯紫英和蒋玉菡三人的酒令都带有着明显的寓意。宝玉的令,明眼人一看便知影射的是宝钗的命运,那么,蒋玉菡的令影射的自然也就是袭人了。且看宝玉之令为:“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此令表面上为悲、愁、喜、乐,其实际顺序却当为喜、乐、悲、愁。宝玉之令的后两句“对镜晨妆颜色美,秋千架上春衫薄。”是描写宝钗婚前的快乐,“青春已大守空闺,悔教夫婿觅封侯。”是刻画宝钗婚后的凄凉,一个人独守空闺,后悔以前叫宝玉去求取功名,最后宝玉拈起一片梨来,说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完了令。梨便是离,暗示了两人婚后分离的局面。再来看蒋玉菡的令,蒋玉菡在酒令的最后拿起一朵木樨来,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已经明显的表明此令所写便是袭人,其令为“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其真正的顺序,依旧应该先是喜、乐,后是悲、愁,“灯花并头结双蕊,夫唱妇随真和合。”是说袭人与蒋玉菡刚刚结婚时的幸福,可惜“鲜花”毕竟易逝;“丈夫一去不回归,无钱去打桂花油。”是说其婚后不久,蒋玉菡不知何故一去不回(此举当非出自蒋玉菡之本意,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意外之事,书中第三十四回宝玉被打后,梦到蒋玉菡走了进来,诉说忠顺府拿他之事,当为照应此事而写。)结果袭人落到了“无钱去打桂花油”的境地,穷困至此,只能于“破席”上安身了。这个酒令刚好又与袭人判词上那副画的寓意相吻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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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有始无终(2)
由此可见,袭人最终也没能逃过薄命之运,短暂的幸福之后,更加的凄惨悲凉,此便为花袭人有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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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贾母对宝黛婚事的态度(1)
话说黛玉父母双亡,林家家产又不知去向,只好孤身一人寄居在荣国府内,此时唯一的依靠就是贾母了,好在贾母对黛玉“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可毕竟贾母已是暮年之人,一旦不在了,黛玉将是何种结局,真是不堪设想。所以,丫鬟紫鹃才会说:“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像姑娘这样的人,无父母无兄弟,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紫鹃想趁着贾母尚在,把宝玉和黛玉的婚事定了,但贾母却未必有将黛玉许配给宝玉之心。且看书里面,宝琴出现时贾母的态度就可以知晓了:“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其实一点都不遂意,薛姨妈其人,貌似忠厚,无心机,其实心机极深,处心积虑的想把宝钗许配给宝玉),只是已许过梅家了,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贾母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由此可见,贾母并无将黛玉许配给宝玉之心,若有的话,就不会兴起为宝玉求配宝琴之念了。所以,贾母对黛玉的好,也不过只是将黛玉看成是“亲孙女”罢了。
书里面宝玉和黛玉的情感,类似现代的自由恋爱,然而,在那个时代,在那种家庭,“自由恋爱”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这一点从另一对“自由恋爱”的情侣——司棋和她表哥潘又安的身上就能够看出来,先是他们二人在园中约会的时候,被鸳鸯撞见,结果两个人吓得:一个双膝跪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虽然鸳鸯并没有将此事说出去,但司棋依旧在抄检大观园时被查出了一封情书和几件信物,而撵了出去;另一个磕头如捣蒜,又在事后急急忙忙的逃走了。可见,“自由恋爱”在那个时代是“事关风化,难以见人”的一件大事。丫鬟仆人尚且如此,未曾婚嫁的爷和小姐要是做下了此等之事,那就更加了不得了。所以,那次宝玉向黛玉表白爱意,错被袭人听见时,袭人才会“听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