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安说:“有啥不行?谁不行让他来寻我。我自有话给他们说。”
汪龙彦说:“那好,你以后见了人可要按今天说的来说,不要给人家说是我赌钱把女儿给赌了。那样我没办在牧护关混了。”
王和安说:“你这是啥话,把我当小孩子了嘛。”说完起身就往回走,急得汪龙彦在身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急嘛,咋能脾气这没单呢……”可是王保长不理他,一直走自己的路。
席开了。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山里的席面本来就简单,说起来也得十三道菜,可是基本上是以菜蔬为主,肉为副。不过是把那些萝卜啦白菜啦豆腐啦弄成热的凉的弄成炒的煮的炸的煎的。不过大家喜欢这样的席面,难得的是这份热闹,难得的是大家抢着吃。看着别人大口地吃着东西,自己的食欲马上也会大大的增加。
凉菜上完了。天魁上来敬酒了,这是他的事情。天魁由他爸任之初带着,从上席开始给大家一个人一个人敬酒。任之初提着酒壶,天魁端着酒盅,见人三杯,感谢大家的捧场。老人和孩子们不胜酒力,不能给他们多倒,也不能缠他们,喝醉了他们,出了事情那可不得了。所以任之初给上席的老人们倒的给少。可就是这样,老人们还得喝得脸红脖子粗,鼻涕眼泪也流下来了。他们用手背擦着自己的藏在胡子中的嘴巴,连声地夸赞好酒好酒,又说天魁有本事,不花家里一分钱,自己给自己赢了个媳妇。
汪龙彦听了,急忙往厕所那边跑去。
三十三、心惊肉跳
二流子王满银,在天魁赢了媳妇的酒宴上,喝多了酒,与生意人郝八因言语相撞,打了起来,王满银头上流了血。这个娇生惯养的主儿,从来没有吃过亏,一见自己头上流出了黑血,当时就急了,骂出了硬话,说是一定要要了郝八的命。
任之初一见急了,过去拍打着王满银的背说:“好我的爷哩,你喝高了,怎么能胡说八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黑说白道。你看你,瘦得象只蚊子,胳膊腿还没有我的粗,也敢这么吹牛,再别胡说了。走,我扶你到我的炕上,你好好睡一会,喝一些茶,一会就好了。”
王满银拧着脖子说,“不,我要走。我有事哩。”
喝醉了酒的人,力气却大。几个人拉他,给这个王满银左一推右一掀地全弄到一边去了。摇摇晃晃的王满银,嘴里骂着,脚下面象是辨蒜一样,一个人走了。有人要送他,他用很难听的话骂着:“谁再要送我,我日他臭妈。我没有醉,我很清醒。”话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一个人想去送了。在山村中,骂娘是很重的话,仅次于咒人全家死光。别人凭什么去送这一个二流子呢?送了他还要挨这么重的骂,天地良心,那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王满银一个人消失在绿柳成行的大路上。
郝八现在坐在那里也傻了。
他可是一个本份人。一年跑得不停,一年也不落屋几天。可这次一回来,怎么就惹出了这件事。惹谁不好,怎么惹了这个二流子王满银。这个家伙,白眼仁多,黑眼睛少,眼睛中有一层黄|色。人家都说那是狼眼睛,整个村里没有人敢惹他。
唉,人倒霉了喝水都碰掉了牙。
整个酒场的气氛因为这件事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
郝八不好意思地说:“众乡党,是我不好,因咱天魁的喜事,我酒后失德,惹了满银兄弟,明天我给他陪罪去,大家接着喝着。我先干一杯为净。”
众人都挡着他说:“还喝呀,郝八,你还要不要命,酒喝一兴就可以了,多了伤身,你就省省吧。”
一直没说话的王和安这时发话道:“大家喝吧,没事,在牧护关这个五角子地方,有我呢,有啥事找我,出了事我顶着。大家不要拘束,喝呀。”说完,他先干了一杯。
保长说了话,大家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只有郝八一个人没有动。他的眼睛流了出来。
他知道,现在是个多事这秋,到处是散兵,到处是民团,可土匪就是不断不绝。经常有谁家的人给杀了财给抢了的传说。他郝八一直在外面跑,奉行的是遇见神都磕头的办法,靠着朋友多,不伤人,生意小的办法,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事。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惹了这个不能惹的家伙。
王满银,谁不知道。从他爷爷辈就不是好东西,好勾搭人家的媳妇,好喝酒,好吃肉,好替人出头。后来不知死在那里了。到了王满银的父亲手上,开始做生意也是发了家的,买了不少的家产,后来在外面嫖,结果是一身的病,最后也是死在外面,没有回到牧护关。这个王满银,跟他祖上一模一样,从小出去要饭,一直在外面混。你想一下,一个半大小子就出去混的人,能干什么,不是偷就是抢要么就是嫖。他经常不回来,村里少有人理他。现在不知在外面干了什么事,他跑回来了,估计是躲避人家的追捕吧。要不这样的货色,在外面逛了那么多年,会老实地呆在一个山沟里。回来了他也不安生,天天到处跑,听说回来没有几个月,周围不下十年妇女成了他的情妇。晚上去人家家里睡,白天没事就给闲人们吹,他昨晚睡的是谁,谁长得什么样?你想想,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大家在一个乡一个村,迟不见面早见面,拉扯起来全是亲戚,有的都住了人老几辈了,你这样胡来,别人也这样胡来,这个地方还能住成|人吗?
就是因为这些,郝八一晌看不顺眼王满银,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席上的人们还在高高兴兴地喝着酒。
看吧,大家都在围着王保长说着喜庆的话。尤其是那个汪龙彦,打牌输了女儿,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看,也不嫌羞,还觉得是办了件好事一样。要是别人早羞得用一根裤带吊死了。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在人前混,怎么回去跟女儿说,怎么见老婆,怎么跟同姓的人交侍。
人要是没了脸,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别人高兴,郝八自己更难过了。
人做事怎么能不小心,得了便宜自家享受,可惹出了祸乱,也要自己承担。以前自己要是跟别人讲这个道理,今天怎么把这句话给忘了呢?
惹了这个赖皮狗,郝八觉得不舒服。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慌得厉害,心跳得厉害。开始以为是酒喝得多了,就去要了一杯茶喝了。脑子清醒得多了,可是心里就是慌。怎么样子止不住。好不容易等到席散了,他就回到了家里。
郝八的家是村子的最西头。
整个村子是在黄土源上。黄土源给人们挖成一层一层的。每一层上就盖了一热电厂房子。郝八兄弟多,他又是老小,最后盖房没有办法在村里盖了,就到了村外的自家的地里盖了这三间大瓦房。
远远一看,房子又高又大,黄墙青瓦,整洁气派,跟村里的那样土坯房,那些苫茅草的房子一比,郝八简直象住在宫殿里一样。可是现在,郝八看着自己的房子,总觉得这里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