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心想:“这就是给我的饭呀。说好的是羊肉泡,可怎么只给端上来两个烧饼。其实只是两个干烧饼,却哄人说是什么羊肉泡。这关中的人也太欺负人了。这比明抢都害怕。明抢还清清白白的说一声借两个钱花花。他们这连借字也不肯说。”
天魁皱着眉头,象拉风箱一样地出了会粗气,对着正在抹桌子的伙计娃大喊:“乡党,你咋这么朝死里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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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抬抬眼皮,问:“我怎么你了。”
天魁端着他面前的大海碗对着伙计说,“我要的是羊肉泡对不对。你也答应给我羊肉泡对不对。可是羊肉哩,开水哩,啥得没有,你只给我两个干馍,我可咋样泡哩。你这不是欺负人是干什么?”
那伙计说:“家娃,你不懂不会吃,就不要说外行话了,当心人爱笑话你。这就是羊肉泡。只有你们这些商州的要饭吃麦客子才这样丢人显现逗人乐。”
这话一下子伤了天魁的自尊心。他是商州人,可是没有要过饭,也没有来关中下过麦场拾过麦子。
天魁站起来大喊:“你娃再说一句,看我不活剥了你。”
大约是天魁气极了,他的嘴脸歪到了一边,眼睛因为一夜未睡,上面布满着血丝,再加上山里人嗓门大,一喊叫把正在吃饭的人都吓了一跳。许多人停住处正在往嘴里送的筷子,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小声地说:“这不是土匪嘛,怎么能活剥了人。”
也有人说:“二杆子货。山里的家娃,没见过世面。”
这些话更让天魁生气。他回过头来,用眼睛盯着这些看他不顺眼的关中人。老实说,关中人在天魁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好人。一个个面孔黑,皮肤粗,一双双手,好象笆子一样。可就是这样的人,还看不惯他天魁的样子。
那个小伙计跑远了,见天魁没有追上来,就又喊着,“咋了,你不是商州客吗?洋芋蛋,商州客,就是洋芋蛋。”
这话是嘲笑商州人粮食不够,一年之中,什么时候都离不了洋芋。
洋芋就是土豆。在山西也叫山药蛋。凡是苦焦的地方高寒的地方,都种这样的植物。种这种东西的地方人民,也只好大量地吃这种东西了。
天魁拿起一条拿凳子,做出要和伙计拚命的样子。
这时一个胖子出来了。他对着伙计骂着:“你个驴日的,会不会做生意。客人上门了,咋能这样说话。去,滚到后边洗碗去,前头我来招呼。”
伙计跑了。胖子走到天魁面前说:“乡党,你是第一次出山吧。你们那里我去过,空气好哩。这就是羊肉泡。不过现在没有泡哩,要你掰碎了,人家才端进去给你煮馍泡好。来,你看,这样一掰,就行哩。”
胖子一边掰着馍,给天魁示范着。
饭馆中吃饭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为。他们笑天魁是个家娃。没过见世面。天魁又羞又急,拿起一个烧饼,学着胖子的样了掰了起来。天魁不闹了,胖子也走了回去。
七十七、我昨这么可怜
可怜的天魁,第一次吃羊肉泡,根本不懂这些讲究和道数。他只是安照一个山民的做法做着。
一个大海碗放在面前,里边放的是两个烧饼。胖子老板已经给他掰碎了半个,这只不过是做个示范,余下的得他自己来掰。
天魁不明白,不就是吃个烧饼吗?为什么要掰得那么细?不就是喝碗羊肉汤吗?为什么要这么讲究?羊肉天魁也是吃过的,大块的羊肉煮熟了,炒成盘,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大口地吃。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魁拿起一个烧饼,几下掰碎了,放在碗里。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也没有兴趣在那里慢慢地坐着,用指甲抠着,把馍掐成米粒大的小颗粒。天魁掰出来的馍大的如核桃,小的如铜钱,形状大小不一,有方有圆,有三角有梯形的。
当天魁把馍端到后边的操作台上,拿给大师傅的时候,那个炉头眯着眼睛问,“你的馍没有掰好,怎么也端来了?”
天魁说:“好了好了,你看看,全掰碎了。”看着师傅眯着的眼睛,天魁突想感觉到,是不是这个人眼神不好,看不清楚碗里的东西呢?
天魁问:“大哥,你眼神不好啊?”
那个炉头把手里的勺子当地在锅上一碰,说:“你怎么不识好歹呢,我是好心给你说话,让你把馍掰得碎碎地,你怎么骂我眼神不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又是那个胖老板过来了,他端起天魁的碗,看年里边的馍说:“你就是眼神不好,你看看,人家那里没有掰好,全掰了,你不要刁难人家娃咧,快给人家煮吧。”
大师傅一把端过饭碗,把里边的馍往锅时一倒,端起小锅的木杷,摇了同摇,晃了几晃,放在火上烧了起来。
火是蓝色的火焰,扯起来老高。
这里的人是烧煤的,不是烧柴的,黑黑乎的煤块子,跟石头一样,竟然能烧出这么大这么旺的火,也真他娘的是件怪事。
锅时翻着白色的沫子,炉头给里边放些肉片子,只有几片,再放些绿色的葱花,又烧了几下,就倒在了天魁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