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突然想到,近来震动朝野的一件大事,新安县降雨不歇,徽港潮讯,恐有洪患。
父亲难道想利用这件事对付姜扶光?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父亲,万万不可啊,新安县是大县,在前朝时由淳化、遂安两县合并,自古以来就人口密集,附近六个县区加起来,足有百万人口,倘若发生洪灾,百万人将要受灾。”
“所以说,这是我们对付长公主的大好机会。”承安侯露出激动狂热的表情,“之前,杭州太守请求加拨修河道、河堤的款项,被长公主驳回,最后只批了二十万两,御史台柳大夫还为此同长公主对簿公堂。”
“父亲,”林弦照心底的震惊难以形容,“你疯了。”
“倘若河堤出了问题,长公主首当其冲,”承安侯仿佛没听到,径自在说,“新安县百万人口,若因河堤修检出了问题,蒙受灾难,长公主将名声尽丧,遗臭万年,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息民怨。”
“疯了,疯了,”林弦照怔愣地看着父亲,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一般,“父亲,新安县连日大雨不停,徽港潮讯的奏报进京后,长公主一连三日,寻工部各大官员议事,一连往杭州郡发了十八道加急文书,每一道文书背后,都是她同工部商量出泄洪、筑堤、固坝,在哪个水位截流,在哪个地段分流的办法……”
“长公主名声尽丧,没有天降祥瑞的名声,就没有人再压制安王殿下了。”承安侯嗓音已经透了疯狂。
“我们同长公主是政敌,这是立场不同,”林弦照闭了闭眼,“可是,在我心中,是由衷佩服像长公主那样忧国为民的女子,这样的人,她可以死在政治的阴谋之下,但万万不能将她一腔赤诚为民的心扭曲抹黑,使一腔忠魂被世人曲解,令一腔家国情怀被无情辜负……”
“长公主一倒台,太尉府就不足为惧,我们只要安份守己,等到陛下年迈,就能联合朝臣,兹按礼法“立嫡不立长”,扶安王殿下登基称帝。”承安侯已经在脑中,构想出了承安侯府势如中天的那一日。
“上一次在行宫,我就不该让你利用那样肮脏的手段,意图获得阁里思的支持,达成立储的目的,”林弦照面色惨淡,脸上尽是悔恨,“结果害了宁瑗表妹,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倘若他能阻止父亲,姑母就不会交出凤印,在中宫反省。
降爵一事就不会发生。
叶尚书就不会因为父亲被降爵,而倒台。
二皇子也不会同孟氏联姻。
父亲也不会越来越疯狂。
对付长公主,已经成了父亲的执念,父亲已经丧心病狂,彻底疯魔了。
“弦照,等到安王殿下登基,”承安侯一把握住儿子的肩膀,激动得面容扭曲,“太尉府就成了我们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
“我们和长公主相斗,”林弦照眼中掠过一道坚定,“因何要将新安县百万黎民牵扯进来?他们都是无辜的,为了一己私欲,陷百万黎民于水火,踩着百万黎民的血泪、尸骨,您就不会觉得亏心?”
承安侯目光阴沉沉地看着,这个从小就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心中有些恼怒,之后又带了点欣慰和释怀。
“你说的对,”他定定看着儿子,“你是为父的好儿子,亏心的事,当然不能由你来做,你将来是辅佐社稷的肱股之臣,是要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林弦照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安:“您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承安侯高喊一声,“将世子带回院中,喂他吃下软筋散,严加看管,对外宣称,世子身体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