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书会意,忙问:“孟公突然进京,可是有什么要事?”
孟公含笑:“一切要等长公主过来了,老朽才能告之。”
南孝帝面色不由一沉。
大约两刻钟左右,内侍才搀着,身穿朝服的长公主,步入太极殿。
朝臣见长公主一脸病容,显得十分虚弱,与昨日见到时,完全判若两人,心里不由一咯噔。
看来柳大夫怀疑长公主服用丹丸,并不是空穴来风。
姜扶光步入殿前,抽出内侍搀扶的胳膊,理了一下衣裳,上前拜见陛下。
礼毕后,她转向了孟公,双手作揖下拜:“见过孟公。”
孟公抚须一笑,受了她这一拜:“许多年没见,都长成了大姑娘,如今也成了朝中的顶梁柱。”
姜扶光弯唇:“您还如从前一般健旺。”
“老啰!”孟公感慨了一句,浑浊的眼底,映着她形销骨立,颜色憔悴,面容枯槁,“倒是你,小小年轻,身子就败成了这样,却连我这个老人家都不如。”
姜扶光避重就轻:“寒冬腊月,外头天寒地冻,您老人家怎的进京了?”
“受先帝所托,”孟公缓缓起身,“先帝派了一千羽林卫,护送我老人家进京,真叫我老人家惶恐啊!”
此言一出,朝野上下一阵哗然。
南孝帝脸都青了。
孟公从袖手摸出了一块令牌,拉起姜扶光的手,放到她手上:“号令羽林卫的令牌,收好了,这是先帝留给你的,特地交代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姜扶光低头看着手中青铜令牌,一面刻着龙从云,一面刻着虎从风,代表着呼风唤雨。
父皇很清楚,一纸传位诏书,并不足以让姜令荣厚待她这个长公主,所以安排孟公进京,甚至借着孟公之手,将一千羽林卫交到她手中,这一千羽林卫,也会成为她的底气。
孟公从内侍捧在手中的长盒里,拿出明黄的诏书:“此乃先帝遗诏,见此诏,如见先帝。”
他果然暗中留了一手,南孝帝强忍着满心的恼怒,从龙椅间站起,连忙下了步阶,跪在堂前。
孟公宣读遗诏:“……朕生平最憾,未能平定南越,此番南越国大举进犯,来势汹汹,视我南朝若囊中之物,狂悖至极,此令朝廷五年不弹戚,若此战胜,戚家军镇守岭南,防南越国余孽大兴复辟,新皇无故,不得诏其回京。”
“若此战败,戚家世代忠烈,为南朝社稷之脊梁,姜家后世子孙,应厚待忠臣良将,戚氏子孙如有罪,不得加刑,如犯有谋逆之罪,将他们赐死狱中,不允在市曹中行刑,不允连坐其他戚氏旁支……”
南孝帝俊逸的面容,已然扭曲。
五年不弹戚,这就给了戚氏战后五年的休养生息,朝廷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为难戚家军,待戚家军恢复元气,想要削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也就算了。
更可恨的是,厚待戚氏子孙的遗诏,这就杜绝了,后代皇帝借谋逆之名,彻底除掉戚氏的可能性。
先皇驾崩之后,他的遗诏是要收于太庙,敬告列祖列宗,后代子孙如不想背上背祖忘宗的不孝之名,就不能违背。